来到盥洗室。
拧开水龙头。
往脸上泼水,胡乱地洗脸。
许久没有打理的乌黑刘海被拨开,露出底下宛若乌云拥簇的明月般的明丽脸孔。
水汪汪的大眼睛点缀着并不算特别健康的苍白脸孔。
北澄家的基因十分强大。
那怕北澄有波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收拾自己,也有种我见犹怜的美人感。
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她忐忑不安地走到餐桌旁。
小恶魔此时已经将饭菜热好,放在了桌面上。
那是一份份家庭小菜,做得十分精致。
“这...这是?”
坐下的北澄有波小声地询问。
“隔壁花酱母亲送我的,说是感谢我一直陪她女儿玩。”
“呃...那个...隔壁花酱的妈妈...我记得已经三十多岁了吧?”
听了这话,北澄有波顿了一下,抬头,小声地嘀咕一句。
“姑妈有什么意见吗?”
北澄实反问。
“没、没有。”
北澄有波连忙摇头,她是了解小恶魔的魅力的。
若是不谈他平时压榨自己的行为,他稚气可爱的长相以及声音,很容易就能博得他人的好感。
不止是邻居,还有其他好多她不认识的人这个月特意过来笑着送上特产。
这交际能力...
不敢再继续多说话的北澄有波只顾闷头刨饭。
她确实饿了。
从早上北澄实出门去拍摄到现在也就只吃了碗泡面。
看着她这副模样。
北澄实摇头,小小地叹口气。
是的。
眼前这个面对八岁小孩儿都唯唯诺诺,不敢大声说话的阴暗社恐宅女就是收养他的姑妈,北澄有波。
并非是许多年轻人嘴上调侃的那种社恐。
而是真正患有这类心理疾病的群体。
北澄实并不清楚对方社恐的具体原因,只是听见过之前的亲戚只言片语。
好像是高中时期的事情把。
那会儿比较内向的北澄有波被她几个好友联合起来戏弄过,几个人把一无所知的她强行推上了校园参观日的体育馆舞台上,出了个大丑。
以这件事为诱因。
本就内向的北澄有波就开始对社交场合表露出强烈的恐惧与忧虑。
家里人当时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当回事,觉得任由时间冲刷,北澄有波应该就能走出阴影。
于是一错再错——
大学毕业后。
只有一两个知心好友的她,就这样成了邻里邻外指指点点的家里蹲阴暗宅女。
也正是这阴暗不敢见人,更加不敢反驳拒绝的性格,北澄有波才成了领养北澄实的倒霉蛋。
北澄实这会儿还记得。
亲戚们强行拜访,强硬把他塞给北澄有波的时候,北澄有波泪眼婆娑,鼓着双颊,想反驳又不敢反驳的委屈模样。
也对。
社恐之所以被称之为社恐。
就是因为他们连站出来争论的勇气都没有。
而且这家伙的生活习惯未免也太不健康了。
从来没有早起过。
换掉的内衣内裤随便乱丢。
三餐也极其没有规律,和前世的某类放暑假寒假的大学群体简直一模一样。
也因此,对方的脸色常年苍白,晚上看见的时候简直就像个女鬼。
北澄实虽然不想多嘴别人的事情,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人,即使再不靠谱也收养他了。
所以他想了想,很干脆地开口了。
“我明天想吃炸鸡块了。”
“嗯...?”
“明天你就早起给我做好,做好了用便当盒装好。”
“哎...?为什么是我...?”
“反正姑妈你也没别的事情要做吧?”
“呃——”
错愕的声音。
正在刨饭的北澄有波樱粉唇瓣动了动。
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哥哥的孩子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要求她这个成年人做这些事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恶魔的语气特别像她已经去世的老妈。
不、不行,果然不能这样一直被实君牵着鼻子走。
北澄有波把筷子小心翼翼地放下,鼓起了小小的勇气。
“那个...我、我是实君的姑妈,实酱是我侄子,你也是一直住在我家里,是这样的,对吧。”
她努力提升音调,想要在八岁的孩子面前表现出威严感。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声音也有种微不可闻的感觉,像是把声带落在家里的大号仓鼠。
“是这样,所以呢?”
对方停顿了一下,反问一句。
好...很好!
趁现在提出自己的要求!
绝对不能被他一直牵着鼻子走!
北澄有波心中一喜,猛地站起来,准备开口。
就听见坐在对面,拥有天使相貌的男孩儿若有所思地说话了。
“对了,姑妈,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留在洗衣机里让你晒的衣服你晒了吗?”
“呃...”
话语,卡在喉间。
“邻居送来的腌菜,我记得有些发潮了,让你分类塞进垃圾袋里,姑妈你做了吗?”
“我...我...”
“还有地板。”
声音顿了顿,但没停。
“还有,昨天就让姑妈你拖干净地板吧?怎么还有你吃剩的薯片渣。”
“哎....”
北澄有波宛若明月清丽的脸蛋一瞬间涨红。
“嗯...这些都算了,对了,姑妈,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北澄实奇怪地抬头问了一句。
他感觉刚才北澄有波似乎想说什么。
“没...没有...那个...我只会做椒盐口味的炸鸡块,不知道实酱喜欢吃吗...?”
被完全堵死话头的北澄有波欲哭无泪。
对...对不起!我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小小勇气。
我、我果然还是无法反抗这个小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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