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有贾景之帮忙,于你不算难事。
却何以难倒我等诸生哉?
一等廪膳生名额有定。
我林浩非是不努力也?
奈何,无权无势耶!”
林浩紧闭双目,热泪滚滚:“待得回乡,父老失望。
流言蜚语似于万箭穿心!
声律启蒙、四书五经、七五杂句、唐宗宋祖.....
吾哪本不熟?”
贾琮冷眼旁观。
他能场场顺利,得益于活过一世。
甚至于记忆中的某些格式、文章他能抄袭过来改进利用。
再加上一些应对急智,平日练习积累。
若非如此,坐在那里哭的人。
不是林浩,而是他贾琮。
贾琮亦不会同情心泛滥。
那一世经历的冷漠、这一世的勾心斗角。
让他变成了看什么都没有安全感、充满质疑。
且不说林浩险些让他科考失利。
就目前来看。
林浩明显用处不大,所以他只是冷漠地注视。
现下又有几个秀才纷纷把目光看向贾琮。
魏无知温文尔雅道:“贾兰陵,久仰大名!
今日咱们先不论虚的,林兄诚为可怜。
你贾景之是国公世家之后,不缺银钱。
可愿助他一臂之力?
如此,我等生员皆感你海量!”
周**也有些于心不忍,朝贾琮小声道:“景之,咱们帮帮他吧。”
这是一个小小的难题,如果贾琮推卸。
对他兰陵盟盟主、第一神童的名声,想必有所损害。
魏无知虽然不像针对他,顺手推舟却玩得不声不响。
这个魏无知,比罗奇才更危险啊!
贾琮眯了眯眼。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
在众多生员注视之下。
贾琮团团作揖一圈,微笑着看一眼魏无知。
右手捏捏左手宽袖,甚是沉稳地道。
“诸君,魏兄说在下乃是国公世家之后。
不缺银钱,然而我不敢苟同。
首先,诸位有不少是家境殷实之人。
在乡也有社学、在家也有家族。
家族之钱,怎是一人之钱?
我贾琮在贾家,不过一介庶子尔。
与林兄一般,抬头低头无不征询长辈父母意见。
诸位能明此理乎?”
“这倒是。”
人群有人应和,对于事实。
魏无知也不好置喙。
贾琮继续解释:“其次,在下虽为兰陵盟盟主。
但兰陵盟不过是同仁品文之团。
我处处囿于家族,兰陵书社也不是我的。
时下经商,哪有士人勋贵亲自挂名的?
宁国府抄家不久,家兄死于非命。
诸位岂有不耳闻的?
我又怎敢顶风作案?”
“那依你看,此事如何解决?”
魏无知眉头一皱,拉起林浩。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咱们能救一人,然而天下苦难者千千万万。
谁能一个一个地救过来?
诸位先不要说诗云子曰,倒是想想。
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诸位想想,我一介庶子真能挥霍千金吗?
我倒是想,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贾琮话中带有几分揶揄意味。
有人发笑。
觉得这位大名鼎鼎的贾景之还是有趣的嘛。
贾琮看着林浩道:“今日一事,算我等同仁义举。
我愿率先捐五两,诸位有余财的。
一人捐个几钱,跬步可成千里。
细流可成江海,林兄今次也能度过难关了。”
“就这个法子吧。”
王浩捧起桌子上未用过的干净瓷碗。
先是为贾琮捏汗,继而松气。
“装满这个瓷碗为止,估计也有几十两了。”
贾琮先放五两碎银。
张冇才、周**、王浩继之。
至此,便有不少生员也来捐钱。
或铜钱、或碎银不一。
魏无知不置可否,也捐了三两。
那林浩丝毫不觉得羞耻,连连四方作揖而拜。
声泪涕下:“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言罢,林浩喜忧参半地捧碗而去。
魏无知不失风度道:“事无不可对人言。
我那表亲罗奇才确有错处,却不至于死因不明不白。
对于贾兰陵的时文、书籍、治河策论。
魏某是佩服的,可惜,你我做不了朋友。
无论科场官场,我魏无知。
一定会为表兄查清此事。”
贾琮呵呵一笑:“悉听尊便。”
“你那治河策论,在我看来是治标不治本。
传言你素有灵光保佑,入世、治河、科场。
几乎无往不利,我却不能苟同。
眼下尚有一事:北方数省村镇。
有不少缺乏水牛、黄牛。
耕地颇为吃力,宛平、良乡皆有此等状况。
你若能解,我就服你。”
魏无知嘴角自始至终挂着微笑,语气却不掩挑衅。
“还是那句话,对事不对人。
我佩服你,但我绝不认同你。”
今天贾琮的魄力、应对能力。
大堂之人有目共睹,绝不是一个混吃等死的贵族饭桶。
魏无知把林浩推给贾琮,以作刁难。
贾琮又不声不响地推给众人,解决此事。
国人无论古今,都有看热闹的习惯。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听有这种热闹。
众人又竖直耳朵听起来。
古代的士人、读书人。
为人处世讲究“外圆内方”四个字。
也就是官场所谓的“阴阳之道”。
徐阶、张居正、申时行等颇得其中三昧。
在他们看来。
外圆内方是上上之道,能办事、心里有原则。
外圆内圆是老油条,遇事推托,不会办好事。
要不得。
以严嵩、周延儒、温体仁为代表(奸臣)。
外方内方。
则是最危险的一种行事作风。
以咱们的大清官海瑞为代表,眼睛容不得沙子。
这种人,会被大部分士人集团排斥。
哪怕不少人称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