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她没进去,只隐约听里面出来的小孩说的神乎其神,长大了渐渐明白过来,所谓的奇人异士只是一种糊弄人的障眼法。
陈皮说,这种江湖上统称为“腥棚”。
意思是:包假的。
假的就假的呗,魔术也是假的,纸牌魔术从小看到大,不是照样有天才推陈出新。越明珠兴致勃勃地跑去打出“人头蜘蛛”“双头美人”“五脚猴”噱头的腥棚一探究竟。
因为亲眼见过鼓爬子,所以哪怕知道是假的,未见真身先闻其名总觉得听起来有些邪性。
好在只是障眼法。
想想也不可能真有人这么做,以人身养蛊,变异,畸形,再拿出来展示。世道已经够疯狂了,但也没疯到这种地步。
有这种本事的人,也不至于沦落到街上摆摊卖艺。
“好玩吗?”
窗外黑云蔽日,雨雾濛濛,风是潮湿的青草气,不冷不热,不适合外出,适合听雨吟诗作画。
越明珠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撤掉了马,“挺好玩的,只是看多了大概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改天我们去看电影,西牌楼的百合电影院最近好像在放西厢记和红楼梦。”
曲冰观望棋局,迟迟没有想好下一步,“熹微,你最近是在攒钱吗?”
“很明显?”
“校刊的撰稿人可只有你连标点符号也给算了稿费,你同意那天不是还特意问了有没有稿酬?”
能上得起这所女校的都是富家千金,怎么会缺这点钱。
更何况她之前去明珠公馆,盥洗台上的法国香皂也不过拿来洗手,聊天时吃的水果点心所用餐具也俱是康熙年制的官窑,更别说后来去书房自己所见到的那些令人目不接暇的古董字画。
越明珠摇头,再写几篇差不多就够了。
说到标点符号,她记得还有家出版社想不给鲁迅先生的标点算稿费,直到他下一篇文章不分段不加标点密密麻麻的字排在一起,出版社才宣告认输。
这也算趣闻了。
她犹豫了一下,“...那你会织围巾吗?”
一局下完。
两人靠在窗边吹了吹风,远处风林涌动,屋脊在乌云下淡的像水墨,屋檐下、大树下,坠雨如丝。
曲冰手里还拿着那柄红湘妃竹扇,顶着下颌,望着远处微微出神,“...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有心事?”
“随便念念。”她回神笑笑,“这不社课上多看了会儿《李易安集》,倒是你,西乐会、国画会、写生会都不够你忙,现在又进了诗社,是婉莹缠得你没法子了?”
“诗社也挺有趣的,比起固步自封,大家相聚点评注释,对作诗一道也确有进益。”
不过,最后她还是无可奈何的承认:“人家连陪我去给唱诗班伴奏的条件都提出来了,如此用心良苦,我还能不答应?”
整个学校谁不知道宋大小姐才思敏捷,唯独在音乐上没什么天赋,小提琴声之聒噪堪比劈竹裂帛。
为免有落井下石之嫌,曲冰连忙用扇子去遮笑脸:“怪不得那天你进门的时候长吁短叹,原来是受胁迫于耳。”
“笑吧笑吧,她昨天亲口跟我说下次社课要给我们弹琴以助文思。”
“...口琴?”僵住。
“口琴是吹的,她要弹七弦琴。”
“......”
她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你我何罪至此啊。”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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