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白愣了片刻,随后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林妙才顿了顿反问道:“你对竞国南下的事有没有什么想法?”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想做的事一是寻回罗刹,二是找到当年害我父母那些人。”
“我知道。”
林妙才应道。
“镇北军有三十万人,后方还有幽州、魏州的兵马,双河道有杨云飞和苏文放,竞军想要南下谈何容易。”
“拒狼关已是危城,斜谷本不该丢。”
三言两语,陈墨白便大致明白林妙才想说什么,只是对他而言北方战事如何并不在乎,这是朝堂、军队或者杨云飞他们该操心的事。
“你还记得那个叫薛隆的将军吗?”
“有些印象,他与杨云飞似乎是旧识。怎么,你也认识?”
林妙才见陈墨白并无波澜,也只是摇头否认。
“妙才,有何话直说便是,你我经历了不少事情,平时你都是直言不讳,今日为何这么扭捏?”
“我只是不忍看到这些人冤屈赴死,含恨而终,有些感慨。”
“战场厮杀,生死有命,作为军人,早该有马革裹尸的觉悟。”
“若是如此倒并不令人心痛至此。薛隆其实同杨云飞一样出身将门,虽然是前朝名将之后,却也是位难得一见的将才,至薛隆这一辈已是五代单传,本该杀敌卫国,建功立业,想不到最终死在了权谋之斗上,令人惋惜。”
陈墨白拿起条案上的信件,这是情报堂的人从前线传回的消息,虽是文字叙事,可字里行间无不是斜谷的惨状。有屠城之名的六将之一单于魁亲自率军攻打斜谷,守将李巍临阵脱逃,薛隆坚守数日最终城破被俘。单于魁在城外竖起上千根木桩,将俘虏串于木桩之上,远远看去一片红土上尸骨如林,腥臭味传出数里,说是人间地狱也丝毫不夸张。
只是看描述,陈墨白的双手已止不住在颤抖,战争残酷,但竞军未免太过残忍。
“我懂你的心情,只是……”
“只是黑玉楼根基尚未稳定,凭我们现在的实力无异于飞蛾扑火,更何况朝堂关系复杂,连杨云飞和苏文放都处处掣肘,贸然行事恐会万劫不复。这些我清楚,我心中郁闷只是因为读了那么多书籍,忠良遭人嫉妒陷害,无处报国,好人不长命的典故甚多,在青松别苑时我也曾想过倘若有一天,我遇到值得追随的人,或许可以尽我所能……”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和宗师交手之后我深知自己的武功还远远不够达成目的,就算冯玉这种宗师境的末流,若是她没有被孟姨打伤,我也不是她的对手。那卫长岭、刘万山,还有徐道扬,一个比一个恐怖,即便没下杀手,都险些要了我的命。所以之后不论要做什么,实力才是底气,否则仇未报怕是我先丢了命,更遑论其它。”
“我懂,虽然我不会武功,但道理都明白,只是看到这些消息,自己现在又帮不上忙,难免心中烦忧。”
“你还真是忧民忧国,早有这种志向,当初应该找机会入庙堂,怎会选择和我一同?”
林妙才深吸口气,一声长叹道:“我不是说过,为自己卜过一卦,你就是我等的人。”
“你知道我一向不信这些。”
“可我信啊。”
陈墨白无奈说道:“其实也不能说不信,只是因那日月相合天下乱的谶言,才对这些卜天卜地的事情嗤之以鼻。……妙才,你书信给红衣姐,务必多留意西北战事,还有朝中用意,有些准备我们也要提前做好。”
“信已经送出去了。”
林妙才无视陈墨白错愕的目光,淡淡回道。
“炼武堂从今日开始不参与黑玉楼的修建,恢复操练,另外也拜托公孙前辈从中协助。至于修建的事情全权交由机括堂负责,肃清堂来辅助。”
“已经安排了,公孙掌事那边也已经打过招呼。”
“林妙才,和你商量件事。”
“何事?”
“以后你来管理黑玉楼,我做撒手掌柜如何?”
“现在不正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
林妙才恢复以往的状态说道:“本来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态度,现在想想是我庸人自扰了,从决定离开青松别苑的时候,就应该相信我的选择不会有错。”
“你在试探我?”
林妙才不答。
“但愿你的选择没错吧。”
陈墨白留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密室。
林妙才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幽幽说道:“装苦情还挺费神……”
随后再次拿起那封信函,看着上面的文字,正色道:“虽然当时便算到你的劫数,但也并非不可改,薛将军,算是林某有愧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