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开始之前,说起了开场白。
“如今的学术会议越来越追求所谓的国际化、规范化,开会就像是听报告一样。”
“但是,我们一致觉得,这回破坏会议的参与感,拉开大家之间的距离感。”
“所以,决定本次会议反其道而行之,这头一天的主题不局限在寻根文学,可以自由讨论,既可以聊世界文学,也可以聊华夏文学,只要是跟文学有关的,只要是在场有人感兴趣的,都可以聊。”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在议论声中,方言抬高嗓门,继续大声说道:“没有明确题目,没有主题报告,也没有安排宣读论文和讲评,更不会限制发言时间,限制插话和打断,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
李小琳补充了一句,“各位就把它当成是一场沙龙文学。”
余桦环顾四周,韩少恭、古桦、铁甯等人侧着身子,交头接耳。
“岩子他们这主意好,虽然大家伙昨天都见过面,喝过酒,但还是不熟,如果办个‘文学沙龙’,围绕共同感兴趣的问题,边吃瓜子,边聊文学,慢慢地就熟络起来了。”
“文学沙龙,这倒挺新鲜的,有一种开神仙会的感觉。”
“咱们国内以前曾有过一个著名的沙龙,林徽因先生主持的,往来的都是先生和大师。”
“没错没错,我也听说过!”
“既然如此,那我们得好好想想,待会儿该怎么发言,该聊什么样的话题,可不能出了丑。”
“我早就想过了,是我我就谈西方现代派文学,聊拉丁美洲的文学爆炸和魔幻现实主义。”
“…………”
看到他们兴致勃勃地讨论,余华一时间犯了难,我在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正当迷茫之际,却有人早已按耐不住,立马站了起来,第一个发言道:
“我是季红真,是作协创作研究部的副研究员。”
“我想讲的主题,是我在燕大读硕士研究生时,一直在研究和思考的课题,叫《文明与愚昧的冲突》,其中有一些见解是在方老师《枪炮、病毒与钢铁》的基础上得出来的……”
“啪啪啪。”
掌声随之响了起来,方言拍手之余,大感意外,这位不得了,《萧红传》就出自她手。
就见她滔滔不绝地讲着“文明和愚昧的冲突”,讲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在此期间,哪怕面对四面八方的提问,也能对答如流,思路清晰。
余桦虽然没有听懂,但大受震撼,内心不停地大喊,卧槽,牛逼!
紧接着,第二个轮到了韩少恭,谈的是文艺的二律背反。
说过瘾之后,把交接棒递到了王硕手上。
他虽然没什么文化,倒是会老BJ的侃大山,说自己昨天喝黄酒,喝醉了做了个梦。
“我梦见我们这群人正在开会,忽然外面飞过一只彩色的大鸟,大家都跑出去看,阿城跑在最前面,跳跃着想抓彩色的羽毛,但是鸟飞走了,我觉得这个自由自在的会议很可能是好梦一场……”
“错啦,这梦可不是这么解的。”
石铁生摆了摆手,说到了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
而钟阿城搬出了周公解梦,话头越扯越远,最后聊到了华夏文学和禅学。
卧槽,牛逼!
余桦就像个复读机,但凡有一个站起来讲话,甭管讲的自己听懂还是听不懂,总之心里都会大喊一句“卧槽,牛逼”,不过一想到不能当一个场外的啦啦队队员,脑子开始飞速运转。
最后能想的就是,川端康成、卡夫卡,和《第七夜》。
好在讲话内容不受限制,五花八门,自由发挥。
大家无拘无束,一边呷着茶水,一边剥着瓜子,每个人的心胸都仿佛被打开了,会上很投入地参与对话,表面上看,每个人的发言完全是各说各的,谁也不应和谁。
但好就好在无拘无束,所有人都能讲出真正是他自己最想讲的话,讲出或许是在心里憋了好久的那番思考,而实际上这些话题都是对这个时代的华夏文学,尤其是当代文学往何处走,各抒己见。
要么谈谈王朦引领的“意识流”,要么谈谈汪曾其的“民俗风情”……
要么谈谈反文化的法国“新派”,要么谈谈号称拉美爆炸文学的“魔幻现实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