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隔离之策确实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不要说普通老百姓不满意,诸多商户尤其是那些粮油铺子不满意,就连国子监那帮生员们,也忍无可忍。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向来养尊处优,生活条件优渥。
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每天按照三个土豆的标准充饥,还勉强可以接受。但让国子监生员们也每天吃三个土豆,那不是开玩笑吗?
这些国子监生员们,虽然家境一般不错,但主业毕竟是读书,即使家中不缺银子,但也不可能将家中所有资财,都让这些生员们带在身上。
就好比周进上一世读高中和大专时,家里按月给生活费一般,大多数国子监生员,也是按季度或者按月份,从家中长辈那里获取一定生活费。
如今整个北平城中都封禁起来,国子监生员们出不去,亲友们也进不来,生活费不能及时拿到,便拿不出现银购买吃食,好吃好喝都没了,天天啃土豆充饥,谁还能安心读书?
“偌大一个北平,都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了。”国子监内某间生员宿舍内,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的年轻人喟然长叹道。
另一人马上接话说道,“是啊,都他么的啃了十几天土豆了,嘴里能淡出一只鸟来。都说北平疫情严重,但国子监这些天来,仅最开始有一位杂役染病,很快就抬出去了,并没有影响到别人,为什么要把我们也关这么久?”
随后,他又怅惘若失道,“也不知道我在金香园认识的那个姐儿小庆子,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活着?真想牵着她那柔滑细腻的小手,合唱一首《甜蜜蜜》呀!”
“哼,她又不是原创,还不是从张圆圆姑娘那里学来的?可恨张圆圆姑娘倾城国色,竟然被周进这厮一文钱没花,娶回家暖被窝去了,真是可恨啊。”旁人嘀咕道。
“他周进香软在抱,大口吃肉,大秤分银,咱们在这里吃也吃不好,喝也喝不好,真是憋闷得慌。”
他这一番话,引起了在场诸人的共鸣。
大家刻苦攻读,可不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情场得意吗?自从北平发生疫情以来,大半个月过去了,连个女人都见不上一面,这还读个什么鸟书?
大家越说越气愤,便嚷嚷着来到国子监博士宋涛面前,都听说松江伯周进这厮向宋涛博士执弟子礼,那么,诸人向宋涛博士反应问题,也不能说是无缘无故。
宋涛博士也心中苦闷。北平发生疫情之后,所有公职人员全部返岗,他也被关在了国子监不得自由,到了晚上,还要统计诸位监生中间有无出现新增鼠疫病例,实行向上零报告制度,不知道给他增添了多少额外的工作?
而回想着家里那两位貌美妾室的音容相貌,宋涛博士更是心中焦急,这两个女人原本是欢场女子,广陵瘦马出身,被他花钱赎回家中,看中的就是她们俩水性杨花、轻浮可爱的一面,如今长久见不到人,焉知她们俩不会勾引家中年轻仆人?
这些天来,宋涛博士食不甘味,做梦都能梦到自己戴着一顶绿帽子。
虽然松江伯周进和他关系不错,但一来宋涛本就心怀怨气,二来在群情激愤的监生们面前,他也不敢公然站在松江伯周进这边,便也跟着诸位监生,说了几句牢骚话。
国子监诸位监生有了宋涛博士的支持,胆子便愈发大了起来。他们聚集在国子监门口,扬言要冲出大门,恢复自由。
负责值守的兵丁们如临大敌,一边加强戒备,一边将这个情况赶紧上报。
消息传到礼部,礼部堂官钱敬文和礼部司官张有为不敢自专,又将此事报到了内阁。
反正事情都是松江伯周进闹出来的,便应当由他出面解决,与礼部诸位官员有什么关系呢?你周进借着疫情防控大发横财,难道让礼部诸位官员给你擦屁股?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北平城中出现鼠疫,我们礼部官员是插不上手,但遇到突发事情甩锅,难道还不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