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说,趁着北平之乱,松江侯周进大发死人财不说,反而还假惺惺地落得了一个有账必认、欠账不还的好名声,这真是没天理呀。
想到这里,连忠靖侯史鼎对松江侯周进,也不禁有些佩服,难道这厮真能神机妙算,洞烛先机?
这一切,竟然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果是这样,那松江侯这人也太可怕了。
宁南侯左昆山也对松江侯周进非常忌讳。他宁肯和大顺军交手,宁肯和清军交手,也不想先和周进比谁的心机更为深沉。
对于金陵扬光小朝廷组织人马挥师北上一事,他更是持坚决反对态度。
左昆山的理由也是现成的,“松江侯虽然答应得那么干脆,但也未必抱有什么好心。他这是摆明了想让金陵这边先探路,等我们和大顺军杀个你死我活,他再出来收拾局面。”
“说实话,松江侯周进应当比我们更为着急才是。大顺军和清军分出胜负之后,胜利者挥师南下,第一个便会冲他而去。他当然想让我们的人马北上,替他顶上一阵了。我觉得咱们大可不必如此。倒不如让长江水师西进,除了大力强化对鄂、湘、赣、皖诸省的统治之外,还可以进一步压制西贼张敬轩部的活动空间,若是能将天府之国纳入金陵的势力范围,汇聚半国精华,当能确保金陵落入不败之地。”
左昆山的意思是,北边形势太复杂了,还不如让长江水师西进,从西贼张敬轩手中收复天府之国,金陵有了半壁江山在手,进可一统天下,退可分江而治,不失为一条稳妥的路子。
对于宁南侯左昆山的意见,忠靖侯史鼎当然要表示坚决反对了。长江水师乃是其亲军,也是他史鼎充任内阁首辅的最大底气。若是被左昆山调到天府之国,他史鼎在金陵这边,还能有发言权吗?
宁南侯左昆山和忠靖侯史鼎,因此大吵了一场,朝会也因此不欢而散。
这便是金陵扬光小朝廷关于“西进”或“北上”的路线之争。
形势最为紧急的时候,忠靖侯史鼎甚至都不敢回家歇息,而是坐镇长江水师营地,以防发生兵变。
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以后,不说金陵城内百姓人心惶惶,官宦人家提心吊胆,连宁南侯左昆山,也感到寝食难安。
说到底,大家的担心都是一致的。忠靖侯史鼎担心宁南侯左昆山要对他下黑手,但是反过来说,宁南侯左昆山也担心忠靖侯史鼎会对他下黑手啊。
高位者尚能沉得住气,不会因为一些风吹草动,轻易掀桌子。但是下面那些普通将卒,常常因为把控不了局势,而发生相互斗殴之事。
左昆山的数十万大军,原本就龙蛇混杂,许多乱兵趁此机会,时常趁黑打劫城内富裕人家。
松江侯周进房中姨娘甄艳的哥哥甄丹,便受到了史、左党争的波及,他在金陵城中的两处宅院,都被乱兵闯入,院中一些金银财宝不翼而飞,好在这些趁火打劫的士卒们还比较克制,暂时还未闹出人命,已经算是格外幸运了。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陈福宁便让忠诚亲王陈常宁出面说和。
宁南侯左昆山是实权派,忠靖侯史鼎也是实权派,忠诚亲王陈常宁也不敢轻易得罪谁。
他的意见是,挥师北上很有必要,主力西进也很有道理,无论是西边的天府之国,还是北边的顺天府,都是大周陈氏的固有领土。
既然宁南侯左昆山坚持主力西进,那便将这件差事,交给宁南侯左昆山,让他率领数十万宁南军移驻鄂省,以鄂省总督身份,主持围剿西贼张敬轩一事。
而忠靖侯史鼎则以南直隶行省总督身份,率领长江水师北上,伺机收复北边领土。
忠诚亲王陈常宁虽然没有实权,但他的这个意见,却让宁南侯左昆山和忠靖侯史鼎二人都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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