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塞到张应华训导手中。
“这如何使得?”张应华训导惊喜得站了起来。
他原本以为今日上门讨要俸禄,有可能会被周进这个顶头上司大骂一通,毕竟年轻人热血方刚,他恼羞成怒之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周进如此好说话且不说,居然还向大家赔礼道歉,做出经济补偿。
县学教谕、县学训导的俸禄,是一两银子,县学嘱托的俸禄更低,只有一吊钱。傅检教谕、张应华训导和另外三个嘱托的俸禄加起来,不超过五两银子。
眼下周进一出手,便是五两银子,各人凭空多分得几十文钱,自己家中便又可以吃上几顿饱饭了。
张应华训导自然是喜不自胜,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接下来,双方的交流便更加和睦起来。
周进上任之前,便派小厮曾祥、方靖特意打探了一番,知道县学中,除了训导张应华之外,还有钱益、范进和康有志等三位嘱托,类似于临聘教员。因为俸禄微薄的缘故,这几位县学嘱托,日子也过得格外清苦、艰难。
在周进的特意引导之下,张应华训导果然开始诉苦了,“县尊大人可能也有所了解,这县学教职的俸禄,过于微薄不说,又没有什么赚钱的门路,日子自然是不好过。我因为岳父家里还有一些资产,岳母大人在时,时常能得到一些接济,日子勉强过得下去,也有了一儿一女。但是像钱益、范进两人,都快三十岁了,迄今尚未婚娶。康养志好一些,他在紫檀堡附近还有几亩薄田,租种出去,每年可以分得一些谷物。不过,他膝下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正是半大孩子吃穷老子的年纪,我看他也是整日愁眉苦脸,好几次动了变卖祖业的念头。”
“还有这种事?”周进假装诧异道,“既然如此,三位县学嘱托为何不做一些兼职,以便贴补家用?像他们这种情况,属于临聘人员,只要平常有空,私下里接一些活计,应当也没有人说三道四吧?”
张应华训导说道,“难。有道是:百无一用是出生。三位嘱托都是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想要找一些活干,也不是那么容易。以前在北平城中,康有志他老婆秦氏还可以凭借她和城门上某位百户大人的远亲关系,替那些兵丁们浆洗衣裳,好歹挣一些铜板。现在大兴县学搬迁到了紫檀堡,这个活计也就自然做不成了。”
周进启发道,“那为何县衙其他胥吏,一个个都大显身手,富得流油。像那个户房书吏董雷,我听说他以前在刑房时,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把变卖的祖业重新赎了回来不说,还聘了郑家庄富户人家的漂亮闺女做老婆,听说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喝上一杯喜酒,送他一些礼金。大家都在县衙公干,凭什么他们能发财?”
周进愤愤不平地说道,似乎也为此抑郁难平。
话说道这里,张应华训导就不好接话了。
县衙各房都有发财的门路,就只有县学属于冷门单位,这是由朝廷体制和部门分工决定的。
而且,县学各位教职人员,毕竟都是读书人,耻于言利,穷是穷了一点,但只要日子能勉强过得下去,一般也不会无事生非。
周进还表态道,“张训导,你放一百个心。咱们毕竟是同僚一场,有钱大家赚,有银子大家来分。各位同僚日子过得艰难,我周某人也不会袖手旁观。今日下午,我就去县丞刘顿大人那里,与他合计一些正经差事,让诸位同僚也能借此挣一些小钱,作为家庭贴补。”
张应华训导还以为周进在说场面话呢,他不置可否,但也抱拳道了谢。
张应华训导心想,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如还是等事情成了再说吧。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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