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日早朝开启,群臣鱼贯而入太和殿,列队站好。
林止陌登上金台,在山呼声中接受百官见礼。
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几位藩王造反,蔡佑勾结番邦,西南土人作乱,天津港发现走私……
这一桩桩事情的出现,让整个大武天下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霾,尤其是前两天陛下在宫中遭遇了行刺,刺客至今没能捉拿归案,殿上一众官员心中都不免有些惴惴。
可是林止陌的神情却十分平静,看不出一丝怒火,但越是这样,百官越是紧张。
暴风雨来临前,都是无比宁静的。
内阁和六部例行汇报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之后,岑溪年又奏明秋闱的准备工作,林止陌一一给出指示,从容淡定。
等到事情说得差不多了,六科给事中也没有人出来抬杠,整个太和殿中出现了片刻的安静。
就在这时,林止陌淡淡开口道:“若无他事,那朕就要开始说些别的了。”
百官肃然,立刻提起精神,他们知道,今天的重头戏要来了。
林止陌抬了抬手,说道:“将陈骥带上殿来。”
“是!”
廷尉应声,很快将一名略显肥胖的中年人押了上来,他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中衣,头发披散着,神情狼狈且憔悴,身上肉眼可见的横七竖八无数伤痕,显然是已遭受过了一场严刑拷打。
平江伯陈骥,先祖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曾因救驾有功而被册封勋爵,至今已延续了两百来年,也算是大武朝的老牌勋贵之一。
扑通一声,陈骥被丢在殿上,双腿一软跪着,伏低着脑袋,颤声道:“臣,陈骥,参见陛下。”
林止陌平静地看着他,却问了个奇怪的问题:“陈骥,昨晚吃的什么?”
陈骥一愣,老老实实答道:“窝头和咸菜。”
他的表情很复杂,很难受,一辈子锦衣玉食,却被锦衣卫拿入诏狱,吃的是难以下咽的粗粝食物,喝的也只是凉水,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林止陌冷笑一声:“看你的样子很嫌弃?”
陈骥默然,不敢回答。
林止陌接着说道:“那你可知,有多少百姓平日里想吃窝头咸菜都吃不起?”
这一刻他又想起了昨天见到的阿宁,那发黄的头发,干瘦的身子,还有那件打了许多补丁的衣衫。
陈骥的头垂得更低了。
林止陌伸手,身边的王青立刻递来一本册子。
他翻开看了两眼,缓缓念道:“弘化七年四月,出丝绢五万匹,得利九万两银,出瓷器七千套,得利十一万两银,出茶叶八千斤,得利……”
一个个数字从他口中念出,那么平静,那么清晰,传入了殿中每个人的耳里。
陈骥的脸色一片死灰,从昨日被拿入诏狱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完了,现在听着林止陌宣读的一个个数字,就像自己被凌迟时将要加上的刀数一般。
一旁队列中的邓禹钱莫等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目光复杂。
勋贵和寻常官员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可以有自己的产业,皇帝也会格外照顾着些他们。
而林止陌可以说是他们在历史书上都看不到的好皇帝,好到有钱可以和他们一起赚。
不说别人,就比如卫国公邓禹,在这短短几个月里就靠着犀角洲上的几个铺子赚了十几万两银子,长此以往的话绝对一个个都能富起来。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陈骥在犀角洲也得了好处,却还是暗中做着走私的买卖,这是在大武国运上捅了个窟窿,在窃取着本该是属于朝廷属于国家的财富。
林止陌念完后将册子合上,平静地说道:“陈骥,你很缺钱么?”
陈骥伏在地上不敢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朕记得你在犀角洲的药铺和染料生意都不错,每月盈利也能有几万两吧?你可知便是在京城,一户普通人家几两银子便能保证一月生计,更别提天下那么多贫苦无助的百姓……”林止陌缓缓说着,站起了身子,忽然一把将册子扔了下去,摔在陈骥的脑袋上,怒吼道,“你平江伯家有多少人口,多大的排面?几万两都喂不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