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二春正低着头全神贯注的拾掇着菜园子,院门口突然响起吵闹声,他不由得抬眼望去。
只见一位眉眼明媚大气,皮肤白皙的女子正站在院门口,她身量高挑,穿着一条红色碎花布拉吉长裙,脚上踩着一双白帆布运动鞋,洋气又时髦。
女子的长相和衣着放在七十年代的东北农村着实是扎眼的过分,也可能是阳光刺目的关系,林二春用手在眼前搭了个帘儿。
“爸,您这干嘛呢?”
声音柔和,带着一股特有的京味儿,一声“爸”叫的亲切又自然,好似已经叫了好多年,把林二春心里那点苦闷叫的不翼而飞。
他脸上满是惊诧的站起身,“玉……玉书啊,你咋回来了?”
陶玉书五官精致,眉眼含笑,说道:“放暑假了啊,我能不回家吗?”
她的话让林二春哑口无言,可不是嘛,这是他们老林家的儿媳妇,放暑假了回来不是很正常吗?
“不是,我是说啊,你这回来咋没提前写封信呢?”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林二春有些结巴,心中更惊讶的是,咋大庭广众就喊“爸”了呢?
随即,他心中又恍然。
陶玉书临走前跟朝阳扯了证,改口叫林二春爸妈是私下里的事,队里人并不知道。
她半年多没有音信,如今她当着队里的人喊出这声“爸”,这是给他老林家挣面子。
精明如林二春,片刻之间便想明白了原因,脸上的笑容更盛。
林二春的惊讶只是片刻,更惊诧和意外的是前来看热闹的社员们。
陶玉书的一声“爸”差点把大家的CPU给干烧了。
爸?
以前不是喊“叔”吗?
啥时候改的口?
朝阳和陶玉书结婚了?
他们咋不知道?
巨大的谜团悬在众人心中,一群人如同顶着饭盆等着投喂的狗子,望眼欲穿、嗷嗷待哺。
看着林二春和陶玉书说说笑笑,社员里有人忍不住问道:“二春大爷,这咋叫上爸了?啥时候的事啊?”
林二春此时心中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扬声道:“啥时候还用跟你们汇报吗?管的还挺宽!”
他的话等于变相承认了林朝阳和陶玉书的夫妻之实,众人惊奇的同时忍不住调侃林二春。
“二春,行啊,藏的够深的!”
林二春脸上的得意之色很内敛,需要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他也不理众人,上前去帮陶玉书提行李。
陶玉书回来带的行李有些多,足足两大包,可惜压根用不上他,巴不得进屋看热闹的社员们就代劳了。
这时候,陶玉书才说道:“写信哪有我坐火车快啊!”
林二春笑着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两人一动,本来站在院外看热闹的人群也跟进了院。
两人离屋子越来越近,只听到一阵难听话清晰的传来。
陶玉书的表情未变,林二春的脸上却浮现出几分尴尬之色,连忙大声呵斥道:“让你干点活瞎咧咧啥?赶紧出来看看,玉书回来啦!”
刚才张桂芹只顾着发泄心中的气愤与郁闷,手上也没忘了干针线活,她干活干的专注,又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院子里的动静。
听到林二春的话,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鞋子的趿拉声,透着几分慌乱与急切。
张桂芹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她从屋里探出身子,手扶着门框,看到站在门口的陶玉书,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同时还夹杂了那么一点背后说坏话被人撞破的窘迫。
“哎呦呦,玉书回来了!”
因着那一点窘迫,张桂芹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和表情有点过于热情,多少带点将功折罪的谄媚。
“妈!”陶玉书清脆的叫了一声。
“欸欸欸!”
张桂芹忙不迭的应着,趿拉着鞋来帮陶玉书提行李。
“坐火车回来的?”
“累不累啊?妈给你倒点水。”
“回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让朝阳去接你啊,瞧你提着这么些东西,多累啊!”
……
张桂芹同志亲热的拉着陶玉书的手说话,仿佛刚才的骂声只是陶玉书和林二春的幻听。
陶玉书一一回应着她的话,两人说了两分钟,林二春催促道:“等会儿再唠,孩子赶了快两天路,赶紧先给做点饭,等吃完饭睡一觉,醒了再唠。”
张桂芹笑着说道:“你瞧我,高兴的糊涂了。”
说着忙要去下厨,陶玉书却拦住了她,说道:“不用了。妈,我中午在县里都吃过了,不饿。”
“那也得垫吧点,再说这马上就到饭点儿了,也该做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