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张汤这样的人犯了罪都会被律法惩处,而且办他的人还是一个普通农户人家的孩子!”
他看着谢无章大声说道:“自此之后,天下谁不信大宁律法?”
他说:“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用这个案子证明自己有多了不起,我就是想用这个案子证明大宁有多了不起,在旧楚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事,在大宁就能发生。”
行使钧既为因为这几句话似乎都被感染了,频频点头。
谢无章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语气格外肃然的说道:“我可以答应由你带队去拦截张汤,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见他如此郑重且已经松口,侯参剑马上就站直了身子:“请都御史大人吩咐。”
谢无章道:“第一,拦截张汤的事只能由你一人带队去,我不会再派任何一位行使与你联手办案。”
他看着侯参剑的眼睛问:“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要仔细思考,想透了之后再答应我。”
侯参剑立刻说道:“属下明白,如果在拦截张汤和审讯张汤的时候他出了什么意外,不与任何人有关,只是我一人之过错,绝不会牵连到御史左台。”
“若有任何一位同僚与我同行,只要出事,哪怕并无参与,也定会与我一同承担罪责,属下不会让任何一位同僚被我牵连。”
钧既为肃然道:“都御史,我愿与老侯同去。”
谢无章看了他一眼,钧既为后边的话被他这一眼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谢无章见侯参剑明白了他的用意,于是说出第二个条件。
“决不允许你对副都廷尉用刑,就连左台熬人的那些手段也不可用,在询问期间,必须还有廷尉府的人在场作证。”
侯参剑显然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点头:“属下谨遵都御史交代。”
谢无章道:“还有一件事并不是条件......张汤这次回京路上必有诸多凶险,他不死,最多卸任,他死了,脏水可以一盆一盆往他身上往廷尉府身上,甚至是往皇后娘娘身上泼。”
他目光直视着侯参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也要深思。”
侯参剑肃立道:“有些人想让皇后娘娘蒙羞,甚至想利用张汤的事逼着皇后娘娘认错,甚至......”
谢无章摆了摆手示意侯参剑不必再说下去了:“既然你都想到了,那你现在准备准备就可以出发了,除了你自己的部下以及与你同级官员之外,我带来的人你也可挑选。”
侯参剑抱拳道:“多谢都御史成全!”
他转身离开,显然激动到连脚步都有些不平稳了。
钧既为等他出去之后忍不住问道:“都御史,老侯虽然平日处世低调可内心却无比火热,若我不跟去,我怕他真会有什么过激之举。”
谢无章道:“我不让你跟着并非只是怕他连累更多人,恰恰是因为知道他性格......”
他看向钧既为问道:“你不觉得他在此事上反应有些过于激烈?”
钧既为愣住,然后笑声说道:“都御史是担心他是想破坏调查张汤的事?”
说完这句话钧既为又摇了摇头:“不该如此,老侯他是都御史当年亲自从右台调过来的人,他的过往,他的为人,都御史也都了解。”
谢无章道:“这个案子不好办,可实际上......哪怕我们什么都不主动去办,只等着那些布局的人把证据一样一样摆出来,我们也能把案子结了。”
“张汤不可能背叛死罪最多就是卸任,侯参剑也该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无需如此激进才对......这是他跟我多年来唯一一次性情大变。”
钧既为此时明白了都御史的心意,他俯身问道:“都御史是想让我暗中跟着老侯,看他是不是确实有异心?”
谢无章往后靠了靠,闭着眼睛说道:“我只想把这个案子顺顺利利的结了,如果他真的有异心......你阻止他,接替他,把案子办结。”
钧既为答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去安排人手了。
屋子里只剩下谢无章一人,他闭着眼睛坐在那好久都没有动。
谁也不知道这一刻的左都御史脑子里想到了多少,可那始终没有松开的眉头说明他心里想的其实并不是如交代钧既为的那样简单。
“御史台......”
良久之后,谢无章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声。
却也只是这三个字。
后院马厩旁边,钧既为找到了侯参剑。
看起来侯参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等了,此时天色一晚他竟然想连夜出发。
“老侯。”
钧既为上前,犹豫再三还是提醒了几句:“这个案子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卖力,顺理成章的结了最好,你这样......”
侯参剑道:“老钧,左台办案不该是这个态度,这个世上最较真最无私的人就应该是在左台......”
他说到这笑了笑:“兄弟,多谢你来提醒我这几句话,若不是关系亲近,这些话没人愿意多说。”
钧既为叹道:“你自己明白就好,总之不要冲动。”
侯参剑道:“你了解我,我只是想办案,不管是张汤有什么问题我会查清楚,其他人有什么问题我也会查清楚,老钧,暂时别过了。”
他抱拳上马,带着他挑选出的律卫打马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钧既为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的眼神和脸色都格外复杂,似乎是预感到了自己和这位共事多年的老兄弟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会走向不同的方向。
他的眼神里有不解也有不愿。
可最终,他也还是要走向那条他要走的路。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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