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由于纪友往常与**关系尚算融洽,留驻在县中的历阳军守将陈茂并未阻止纪友宴客。但在这样的形势下,他也担心县中诸多人家聚集在一起或会鼓噪起来滋生事端,亲率百余兵士前往县署坐镇。
曲阿县署宏大厅堂内,纪家那位过寿的长者端坐于正席,纪友列于主位作陪,而在其左手边便是如今留驻曲阿的历阳军陈茂,再下则是曲阿县中诸多贺客。
陈茂乃是**心腹的旧家人,虽然不及韩晃、**之流勇猛,但也是一员悍卒,自北地辗转南来,屡经战阵磨练,端坐于席中,哪怕不动,浑身亦洋溢着一股精悍气息。在其身后则立着两名同样悍勇的兵卒,挺胸凹腹,面容冷峻。这样的气势,不免让席中众人都感到不适,言笑之间都有忌惮而收敛。
纪友亦察觉到众人异态,于席中指着陈茂笑语道:“此宴非鸿门,何必具樊哙?陈将军你座下这两位壮士,若是得宜,不妨往偏厅去具席饮胜。”
听到这话,众人都凑趣笑一笑,更有人笑言道:“诚然陈侯旗下勇武,可惜我等鄙薄,不识项王啊。”
陈茂本不适应这一类的宴饮应酬,听到这笑语声不免有几分尴尬。他知自家主公对纪友这世家子不乏敬重,而且刚才于席上仔细审视众人眉眼交流,不似有彼此串联的迹象,略一沉吟后于席上对纪友拱手道:“寒伧末将,失礼勿怪。”
说着,他摆摆手示意那两名兵士退下,而纪友也吩咐县吏将人引下去厚礼招待,同时让人准备酒食去犒劳陈茂所带来的那些兵士。
彪悍凶人退场,席上气氛轻快几分。众人也都活跃起来,加上有纪友这样一个妙识风趣的世家子在席中活跃气氛,很快宴席气氛便热络起来。因有陈茂在场,许多话题都不好畅谈,但即便只是风月有关,众人亦足感到尽兴。
酒至酣处,纪友手持如意轻敲案几,召唤县吏来吩咐传膳。同时他一手持如意,一手端酒杯,脚步略显虚浮踉跄,袒腹行至陈茂面前,大笑道:“我要敬陈将军一杯,如今江东各处强人肆虐,乱兵横行,若非陈将军这等义士镇守此乡,我等哪得安坐酣饮!”
陈茂这时候脸庞也隐隐泛红,他见纪友醉眼惺忪、身躯摇摆,便摆手道:“明府醉了,今日不妨到此为止吧。”
“伧鬼收声!”
纪友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不悦姿态:“我家世代冠缨相传,非此绝义乱世,识得你这寒伧之人是哪个!张侯与我亦是对坐倾谈,礼下你这寒夫竟敢推搪!”
陈茂听到这话已是怒极,但见纪友已是醉得摇摆不定,也不便与这醉汉计较太多,推案而起正待行出,发冠却被纪友劈手打落。他俯身捡时忽听到耳边疾风骤起,心中一凛,猛地侧首便见白玉如意兜头砸下正中他额角!
陈茂捂着鲜血淋漓额角,低吼咆哮一声,顺势一滚正待要起身扑向纪友。侧面一名传膳侍者突然将汤羹泼下,猱身而上,猝不及防之际,陈茂咽喉已被匕首掼透,血水汩汩自口鼻中涌出来!整个人横躺于席中,双目怒睁,四肢仍在抽搐!
此时,纪友满脸醉态陡然收敛,双眸恢复清明冷厉,抓起案后一柄长剑箭步上前踏在陈茂胸膛,挥剑将头颅斩落提于手中!
异变陡然发生令人猝不及防,席中众人眼见此幕尚在惊恐之际,后堂中已经涌出诸多带甲兵士将厅堂牢牢包围起来!
手提陈茂那死不瞑目的首级,纪友缓缓转身,不顾满身飞溅的血水,两眼环视众人,朗声道:“历阳暴虐不义害我江东乡土,先时为保此乡安宁屈身事贼!如今驸马都尉沈昭武率强军将至此乡,拨乱反正宜在今日!诸位可愿与我共事杀贼?”
听到纪友吼声,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他们来赴宴喝酒而已,却没想到会眼见如此血腥一幕。但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当即便神态激动大声吼道:“明府乃穆公忠烈骨血,岂会甘心事贼!我等身受明府高义保全,安敢惜身绝义!”
众人纷纷起身表态,纪友朗笑一声,将陈茂那血淋淋首级抛至堂下,继而便撤下酒气浓烈衣衫,披上战甲。这时候,府后县吏们也纷纷将早早藏匿在县署内的甲衣兵戈搬运到厅中来。
待到众人各自捡取穿戴完毕,纪友手持一柄长枪振臂行出:“杀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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