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眼眸低垂,一张脸木木的,看不出他的神色。
顾楠怔怔看着他,只觉得心口仿佛被挖开了一个大洞一般,无数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去。
疼得她浑身痉挛,几乎站立不稳。
“萧彦,你看着我的眼睛,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萧彦缓缓抬起头来,深深看着她,嘴唇颤了颤,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顾楠努力睁大眼睛看着他,但平日里总是映着她的眼眸此刻却深不见底。
她看不清也猜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四目相对,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林静雪惊呼一声,一脸感动地看着萧彦。
“我好感动啊,三郎,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当初对我承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我带着孩子刚回来,你就赶姐姐离开,这会不会有些太绝情了?
我不介意与姐姐共侍一夫的,三郎,要不还是让姐姐留下吧。”
她一副温柔大度的模样。
顾楠闭了闭眼,心底的最后一丝希冀犹如泡影一般,无声地碎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啊。
他们曾经这样浓情蜜意吗?
那她又算什么呢?
再睁开眼,她神情木然而又平静。
“我说了我不同意,萧彦,你写和离书吧。”
萧彦定定看着她,半晌轻轻嗯了一声。
“周武,拿笔墨来。”
周武满脸抗拒,“王爷三思啊。”
萧彦转身看着他,目光如刀。
“我说了去拿笔墨,连你也要违逆本王吗?”
周武黑着脸一扭脖子。
“我现在是县主的护卫队长,不是王府护卫,王爷吩咐别人去吧。”
萧彦......
顾楠无声叹息,放缓了声音,“周武,去拿吧。”
周武咬咬牙,最终一跺脚,转身去拿了笔墨,重重放在了小几上。
“我帮三郎研墨吧。”
林静雪殷勤拿起墨条,挽起袖子开始研墨,笑盈盈地说起从前的事。
萧彦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提起笔开始写和离书。
一落笔,一团墨滴在纸上,一张纸废了。
萧彦将纸团成一团丢掉,重新开始写。
他落笔很慢,刚写了一个字,一团墨又滴下来,又毁了。
如此毁了七八张纸,他冷冷扫了林静雪一眼。
“闭嘴。”
林静雪娇媚的桃花眼眨了眨,满脸委屈。
“我以为三郎喜欢听我说话,从前三郎写字作画的时候,我也时常为你研墨,陪你聊天啊。
罢了,既然三郎不喜欢我说从前,那我便说说思尘吧,你不知道这孩子吧有多想你......”
林静雪掩嘴娇笑。
顾楠站在角落里,只觉得林静雪的笑声无比刺耳,刺得她耳晕目眩。
“小姑,你还好吗?”
常氏扶着她,脸上满是担忧。
顾楠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常氏深吸一口气,打断林静雪的话。
“这才开春,小姑你这院子里怎么就让外头来的野鸡给钻进来了?
你听这野鸡叫得可真难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窑姐儿跑出来了,这是被那不要脸的嫖客点了牌子,恨不得满世界嚷嚷。
等明儿我就去报国寺上香给小姑祈祷一番,愿这野鸡三冬寒,愿她春不暖,愿她天黑无灯,下雨无伞。
愿她一生恶人相伴,贫贱身躯百病缠,愿她客死他乡,尸骨未寒狗来啃......”
常氏这半年掌管整个顾家的生意,嘴皮子练得越发利索。
一番不带脏字儿的话既把林静雪骂进去了,又捎带着把萧彦也骂了进去。
若不是心情不佳,顾楠都忍不住想给嫂子鼓掌了。
林静雪气得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想骂回去吧,偏偏常氏指桑骂槐,明面上是在骂野鸡,她要是骂回去,岂不是承认了自己是野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