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透过黄裱纸流净。
妖虫全都留了在纸面上。
我把湿透了的黄裱纸小心翼翼地叠成一个三角形,用大头针钉在诊桌背面。
十天之内,杨耀祖必遭所养妖虫反噬,就看龙老仙爷有没有那个本事救他了。
屋外响起细微的脚步声。
杨耀祖已经等的有些不安了。
我立刻穿上大衣,将那枚压宅大钱掏出来,放在门框上方,然后没事人一样出门。
杨耀祖停下脚步,毫无异样地请我上车。
龙老仙爷请客的地方叫锦兴楼。
金城相当有名气的老字号。
进包间的时候,正碰到上菜的服务员往外走。
满桌子的菜,热气腾腾,刚好上完最后一道。
而从我出门上车算起,杨耀祖都没和任何人联系过。
这也是圈中显技的手段。
普通人大概不会觉得什么异常,但像我这样的术士就要惊异于对方的料事如神了。
一个慈眉善目的胖老头坐在桌后。
正是号称金城勘相点命第一人的龙老仙爷。
与仙风道骨的葛修不一样,这位龙老仙爷一团和气,宛如一个最常见的邻居老头,毫无高人气质。
见我同杨耀祖进了包间,他便笑呵呵地起身迎出来,主动伸手来握,“哎呀,周先生,欢迎,欢迎!”
我没同他握手,而是依着规矩,捏了法式印,恭恭敬敬以晚辈姿态行礼,“新买卖见过老仙爷,同参上道有先后,跑海船上分老幼,这火山本应老沙挑,只是寻不着窖口,倒在老仙爷跟前上失了道理。”
“都是跑海扳烂头的,不计较那些二五六,来,来,来,坐下说话。”
龙老仙爷不动声色的收了手,依旧笑呵呵的请我入座。
杨耀祖却没上桌,而是悄没声的退了出去,反手把包厢门带上,却又没走,而是守在了门口。
我便赞道:“老仙爷好屋里外的手面,这种含金的种都能搓磨圆滚。”
龙老仙爷摆手道:“也是老藤蔓缠得紧,奉了饭口不搓磨不行。呵,周先生名声远扬,既然是同道溜子,就没必要用春来点头,咱们抿火山说点混和话,摆头不?”
我说:“听老仙爷的就是。”
龙老仙爷哈哈一笑,当即拿起筷子,道:“不知道周先生喜欢哪口,就点了些特色菜,请周先生尝个新鲜,来,来,先弄两口垫垫底。”
“老仙爷客气了,叫我小周就行,您老是前辈,要是一口一个先生,我这心里就得犯嘀咕,是不是哪得罪老仙爷,这菜再香怕是吃得没味儿了。”
“哈哈,好,好,那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小周。来,吃菜,尝尝这清蒸昌鱼,别地方可吃不到这么地道的老味……”
龙老仙爷劝菜劝酒,吃喝一轮之才,才开始探话头,先是问我哪里人,为什么想到要来金城,又问我师承是哪个,领没领过山印,再问我是想只做先生看诊,还是要开道场立柱,就是以前辈地头蛇的身份大大方方的提问。
我也不藏着掖着,爽快地一一回答。
话头探得差不多了,龙老仙爷又转而关心我在金城有没有什么难事,需不需要他帮忙解决,还说要是不嫌弃可以拜在他这个老头子门下,以我的本事,只要他稍一提携,肯定能在地仙会占一个位置。
当然了,他所说的占一个位置,肯定不是仙爷这个,而是给他们跑腿办事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