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湮天大阵的事只是一场噩梦,他还好端端地陪伴在她身侧。
会与她携手踏过尸山血海,会为她准备喜欢的灵膳,会在夜深人静时拥抱她。
只是在她回拥时,那个人却消失了。
像是水中的月亮,一触碰就破碎了。
原来不是梦,他真的已经死了。
不,他没有死,她刚刚还看到他了,他答应为她做金翅鲈鱼……
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也许她分得清,只是想继续活在梦里。
再看到他的时候,她不再回应,也不再靠近,仿佛这样他就不会消失了。
她摩挲着鸾凤剑上自己亲手刻上的名字,看着剑面中倒映着的自己清晰的容颜,低声呢喃,“你是不是也觉得现在的我像个梦?”
“实不相瞒,我也偶尔会恍惚。”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创伤后应激障碍,我们都受过太多挫折,仿佛从未顺遂过,于是都有些忘了如愿和得到是什么感觉。”
“这个世界太美好了,想要的都得到,失去的都回来……多像一个美梦。”
黎亦酒轻轻叹息,“真怕这个梦和过去一样,一碰就碎了……”
她感受到身后的人始终注视着她,用和过去闲聊一样的语气道:“但我觉得这个梦挺真实的——你敢不敢再验证一次?”
这时洞府外传来呼唤声,“龟大师!大师!出来耍!”
黎亦酒沉默了一下,突然理解了小说里男主好事被打断时想杀人的心情。
她叹了口气,收起鸾凤剑和灵器,解开禁制,走出了洞府。
原本在她身后的人也随之消失了。
她花了很长时间炼丹炼器,此时已然不知不觉地到了次日清晨。
黎亦酒走出洞府,面无表情地靠在洞府门口的石碑上,漫不经心地卷着手中的捆仙绳,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最好有事。”
不速之客正是大长老风逸。
他似嗅到了无形的危险气息,上前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而后拱手道:“多谢大师为我师父和师叔们炼制延年丹,风逸感激不尽。”
黎亦酒却道:“延年丹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得靠你殉灵脉。”
风逸愣了一下,“您不是说我采的灵源不足以复原清心宗的灵脉吗?”
“哦,我骗你的。”
黎亦酒一改之前的话锋,道:“其实你的灵源很好,只要融入清心宗的灵脉中,便可令清心宗的灵脉重新焕发生机,延续千年,太上长老们也能突破。”
风逸错愕地看着她,之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黎亦酒绕着手中的捆仙绳,微抬下颚催促道:“好了,捆仙绳我收回来了,你师父也重新闭关了,没人看着你了,你放心殉吧。”
“……”
风逸总觉得自己听到的是:你放心死吧。
他这是哪里得罪了她吗?
为什么之前煞费苦心地救他,现在好像又在催促他去死?
他有些犹疑,委婉地开口,“……大师真会说笑,我都分不清您哪句话是真的了。”
黎亦酒淡淡道:“没跟你说笑,我这不是在给你创造去死的机会吗?”
“……”
很明显了,真在催他去死。
风逸沉默了一下,“……您说真的?”
黎亦酒不耐地摆手,“保真,骗你你可以变成厉鬼来报复我,快去吧。”
“……”
风逸语塞了一下,道:“大师不用对我使激将法了,我会听您和师父的话的。”
如今太上长老们服下了延年丹,解了燃眉之急,灵脉枯竭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他师父还说要跟他一起死,这他哪儿还敢殉什么灵脉?
先前黎亦酒说得有理,他已有采集灵源的经验了,不如再取一块回来。
如果不成,再殉也不迟。
这是一条后路,风逸已安心了不少,不再那么急着去死。
毕竟他又不是傻子,活着还是挺好的。
风逸还想开口说什么,目光又被她手中的捆仙绳吸引了注意。
捆仙绳是一根红色丝带,色泽艳丽,流光溢彩,温顺地绕在黎亦酒手上时形成红与白的色彩碰撞,越发衬得她的手白皙如玉。
风逸见她用手指慢条斯理地绕着红色丝带,总觉得这玩意儿完全不像是之前师父用来捆妖魔鬼怪的神器了。
好像变得有些……不正经。
真的很奇怪,用来束缚妖魔鬼怪的灵器,何必炼制得这么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