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千户官的位置你们眼红,旁人家还不是一样,我们这泥腿子等靠三代人从军户爬到百户官已经是泼天富贵了,而且这个百户官都说不定是那渤海王给二郎谋来的。”
“我看那渤海王对二郎挺好,而且二郎又是百户官,去了那吉林少说不得做个千户。”
“也就是我们拖累了他,不然就是砸锅卖铁也让他去,去个几年跟着渤海王说不定能谋到指挥使……”
“我不管,反正不许去!”王张氏一边做饭一边冲厨房外喊着:
“爹你们也不想下狗娃子,要是去了吉林,狗娃子读书去哪读?吉林那地方还能有官学不成?”
王张氏的话说的有理,王双五也不好得继续说下去,只是王俭夹在中间,很是难受。
他又何尝不想跟着朱高煦去北边,但这一家老小都得他照顾,而且娃娃还小,若是去了吉林,自然要举家迁移。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怎么吃得了那苦头。
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不去了,尽管这有些对不起自家殿下给予自己的恩德,但他也没有办法。
“王二郎可在?”
思虑间,王俭忽的好像听到了自家殿下的声音。
他本以为是听错,却不想门外很快传来了林五六的声音:“王哥!殿下来看你了!”
林五六的声音让王俭连忙起身去开门,连怀里的娃娃都忘了放下。
由于只有几步路,他呼吸间就拉开了门,并在门开之后看到了门背后的来人。
不出意外,站在门口的是穿着朴素的朱高煦,以及跟在他身边的林五六,还有王俭当初在府军前卫小院看到的那个青年。
王俭还在愣神,朱高煦却已经通过其它角度看到了院内的情况。
“我在巷口的酒楼订了酒席,叫上你一家人一起去吧。”
望着那已经挤不进去的院子,朱高煦撒了个谎,不想让王俭尴尬。
王俭在他的声音中反应过来,想要作揖却发现自己还抱着孩子,连忙转身将孩子放到了家里院子的地上,回身对朱高煦作揖:“殿下千岁……恕末将家小,无法容殿下三人入院。”
王俭熟练地说着,显然他经常说这话,不过他这话也让亦失哈尴尬的看向了朱高煦。
尽管王俭说的没问题,不过理当应该客气客气,而且就朱高煦这样身份的人,即便是王俭把家里人叫出来去邻居家候着,也应该请朱高煦进去才对。
他这么说话做事,居然还能做到百户官,亦失哈倒是觉得很诧异。
不同于习惯了宫廷礼仪的亦失哈,朱高煦倒是笑着摆手:“我们突然来,估计打断了你们的饭点,走吧,一起出去吃。”
“不…不必了,稍许末将带些回来便是。”王俭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但朱高煦却已经习惯了。
他没有继续强求王俭,而是转身示意王俭跟上。
四人一路走回巷口,在府军前卫的主街上寻了一处普通的酒楼,点了几个荤素菜。
点完菜后,朱高煦也不忘让酒楼准备些饭菜送往王俭家。
对于他的安排,王俭是又感激又羞愧。
他感激朱高煦为他做的一切,又羞愧自己不能和朱高煦去北边,帮不上他的忙。
朱高煦对府军前卫的人没得说,班值的时候三天两头带他们吃饭买肉带回家里,即便后边被禁足,也给班值的兄弟叫好酒肉饭菜,还总是想着办法让他们跑腿,借口下次还要跑腿,以此将多给出的钱留给班值的兄弟。
王俭虽然没有去班值过几次,但每次他去看望朱高煦,朱高煦都会让他去打探消息,塞给他钱说是好办事。
其实那些消息花不了钱,但王俭要退钱时,朱高煦却只让他留着。
可以说,在朱高煦的帮衬下,王俭家里今年下半年以来过得舒服了很多。
不止是他,戌字百户里大部分兄弟也受过类似的恩惠。
正因如此,他们即便去不了,却还是要登门向朱高煦赔罪,只是朱高煦也不在意。
毕竟在后世职场上,他也见惯了许多人情冷暖,别说得了恩惠不办事的,就是得了恩惠还背后捅刀子的也大有人在。
相比较之下,戌字百户的兄弟简直不要太淳朴。
“来,满上。”
在饭桌上,林五六充当了倒酒人这一身份,不断的给朱高煦、亦失哈和王俭倒酒。
朱高煦见林五六倒好,也举杯道:“元宵前我便要离开南京了,与你喝着酒的次数是越喝越少,也不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南京。”
“你家里困难,不能与我去北边,我自是能够体谅的,你也不要过意不去。”
“兴许过些年你心思改变了,届时再写信与我,我自是不会忘了你。”
“殿下……”王俭很是羞愧,只能埋头不断敬酒。
朱高煦见状也不得不叹了口气,他自然是希望王俭能跟自己去吉林卫的,毕竟王俭这模样实在不像锦衣卫,自己也能对他放心些,而且他办事也不差,将戌字百户治理得井井有条。
只可惜瞧他家里那模样怕是离不开他,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
放下执念,朱高煦开始专心在酒桌上推杯换盏。
如今的他每日忙碌,只渴望尽早离开南京城,生怕迟则生变。
今日与王俭的这桌酒席,恐怕也是最后一次叙旧了。
下次二人再见面,却是不知道是同袍还是敌人了……
伴随欢声笑语,桌上的酒壶换了一壶又一壶,幸亏朱高煦提前交代了将饭菜送往王俭家,不然恐怕他们是吃不上热乎的了。
即便如此,等朱高煦他们饮了个痛快后,时间却还是来到了黄昏。
兴许是个子高大,体质特殊,朱高煦很轻松就喝倒了王俭,而林五六与亦失哈也是面红耳赤。
担心回不了家的朱高煦,特意叫了一辆马车,将他们挨个放上马车后,先是将林五六送回了家里,而后再将王俭送回家中。
在扶着王俭敲门前,朱高煦将怀里的钱袋塞入了王俭的怀里,随后才敲响他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