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不过还好,只是一个嫡次子……”
朱棡缓缓放下手中那厚厚的书信,片刻之后脸上才重新平静下来,眉宇渐渐舒展。
在他面前是仅有晋王府长史一人的存心殿,而他坐在主位上,心思却渐渐活跃起来了。
“老爷子还不想杀他们,这我便有了机会。”
得知朱高煦的遭遇,朱棡看出了朱元璋的想法,但他也知道自己不能立马联系傅友德,不然自己宫里的那个大侄子恐怕会立马调转枪头来针对自己,不过……
“哼,小娃娃罢了。”
朱棡脑中闪过朱允炆的模样,脸上露出几分轻蔑。
“殿下,那燕嫡次子煦为颖国公和宋国公说话,这会不会是燕王的阴谋?”
在朱棡沉思的时候,殿内的晋王府长史忍不住作揖开口,可朱棡却下意识摇头否定:
“老四虽然和颖国公交好,但他怕我爹怕的要死,就是他自己都不敢上疏为颖国公求情,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娃娃去求情。”
“这么说,真的是燕嫡次子煦自作主张去求情的?”王府长史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哪家十五岁的娃娃敢和皇帝对着干。
“或许吧……”朱棡应了一声,目光却忍不住看向信件上的‘朱高煦’三个字,不由对自己这个侄子有些好奇。
“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朱棡沉思,王府长史却再次开口道:“眼下宫里的目光都在‘以钞抵税’这件事上,等这件事结束,恐怕东宫那位就会对颖国公动手了。”
“就他?”朱棡轻蔑一笑,随后脸色又迅速阴沉:
“不过是仗着我爹为他撑腰罢了,等我把事情都做好,我倒要看看我爹是选我还是选他!”
他的话一经说出,王府长史也低下了头。
见他模样,朱棡漫不经心的摆手:“南京城的事,继续关注着,另外……”
朱棡停顿片刻,却又续上:“那嫡次子煦,也派人关注些,这小子日后若是回了北方,怕是会影响些东西。”
他并未因为朱高煦间接帮了自己一个忙而感谢朱高煦,反而更重视起了朱高煦,并认为他日后会影响自己的一些布局。
这样的做法很不道德,可道德在他朱棡看来,不过是草民才会使用的东西罢了!
王府长史闻言应下,而后作揖退出了存心殿。
与此同时,西安秦王府的朱樉也得到了南京的消息,不过他并没有朱棣的担心与朱棡的上心。
他只是在得知朱尚炳也入了武英殿理政后高兴了片刻,随后便忙着带兵出城打猎去了。
他很清楚,傅友德和冯胜活不了多久了,只要他们一死,那自己就可以图谋西北兵权了。
在这之前,自己得好好做些准备才行。
想到这里,朱樉便带领本部护卫往南边秦岭进军,而朱高煦的事迹则是在宗室之中彻底传开。
对于他在武英殿忤逆老朱心意一事,许多藩王都只是当做热闹来看,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秦晋燕周”这四个强藩的心思和实力。
不过不管怎么说,朱高煦这个名字算是被所有藩王记住了……
“铛…铛…铛……”
卯时,随着南京城晨钟作响,昏暗屋子里的朱高煦也哼唧着翻了一个身。
如此反复数次,他总算被那钟声吵得睁开了双眼,而屋外也响起了哗哗水声。
朱高煦翻身穿上中衣和圆领袍,挽着自己那一头长发便坐到了卧房的铜镜前,十分熟练的将头发挽成发髻,最后用一根木簪搞定了一切。
待他起身出屋,厨房那边已经有了炊烟,院子左边的耳房内也有人起床收拾,院门被打开,林五六正在与武章一交接换班。
“殿下,您等会,热水马上就好!”
见朱高煦起床,厨房里忙活的一个三旬老卒笑着朝他招呼,而对于这一切,朱高煦已经在过去十天的禁足中习以为常了。
他在院子里舒展了几下身体,换班的兄弟们则是将他“无视”,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
等换班结束,林五六和武章一才小跑进院子,对朱高煦作揖:“殿下,那我们就先回家了。”
武章一说罢,林五六也跟着说道:“早饭已经托人去买了,殿下您洗漱好就能吃。”
“好,辛苦你们了。”朱高煦没有推诿,毕竟在他看来,戌字百户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家兄弟。
见他如此,武章一也收拾了自己的佩刀,带着穿戴好甲胄的兄弟们走出院子。
“殿下,俺们走了!”
“嗯,路上小心。”
兄弟们在走前与朱高煦挥手告别,朱高煦也同样笑着回应。
一眨眼的功夫,武章一等人便已经离开,留下的则是林五六和甲字小旗的九名兄弟。
他们一如既往的与朱高煦作揖行礼,随后便如之前一般分班值守、休息。
朱高煦用厨房的热水洗漱,结束后林五六也派人买来了油饼、豆浆等早饭。
等洗漱结束,朱高炽才与休息的六名兄弟共用餐,顺带聊了聊这几日南京城内的事情。
“五六,宝钞的价格涨了没。”
他端着一碗豆浆询问,林五六则是一边吃油饼,一边回答道:
“如您所料,这才过去十天,城里的宝钞又涨了些,如今一贯宝钞已经能换四百文了。”
“苏松那边我还没问,估计午后王百户会带消息来给您。”
林五六只是一个小旗官,自然是探查不了苏松二府的消息,相比较之下,王俭的消息来源就广些了,只要和其它卫的百户官聊聊天,他便能从值守各城门的百户官口中探查到其它地方的消息。
朱高煦闻言换了话题,将院中话题往家常引导,引得众人欢笑畅聊。
等早饭吃完,朱高煦什么也不用干的回了书房,林五六自己就带着两人收拾了碗筷。
瞧着他们,朱高煦只觉得自己这不像被禁足,倒是像请来了一群照顾他的人。
他虽然不能出去,但通过王俭和林五六、武章一等人,一些寻常的消息基本都能被他知晓。
这样如果都能被称为禁足,那傅友德和冯胜他们恐怕就是囚禁了。
“十天了,还是没有消息……”
坐回书房的椅子上,朱高煦一手拿字帖准备练字,一边脑中不断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