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朱高煦通过城中的房屋修建工作看出了耿瓛他们这几个月是如何度过的。
古城内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木屑的味道,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
城内房屋都是废墟,偶尔有些幸运的墙体被保留,但大多也都是残破不堪,露出了其残缺的砖块。
城门楼,曾经威武壮观,现在成了一堆破败不堪的瓦砾。
当年朱高煦所见的沈阳钟楼和鼓楼已经坍塌,整个楼体倒在地上,任何一点可以燃烧的东西都不复存在。
哪怕就算衙门内部,也根本没有一丝家具,只有露出的泥砖地面。
“所有的危墙都被推倒,这次从北边运下来的水泥有三千石之多,但都被用在了修葺沈阳城上。”
“按照眼下的速度,估计顶多能在十月下雪前修复三处民坊市,每坊有一千处三分的二进院子。”
“奴婢算了算,二进院子有可以住的屋舍五处,挤一挤的话,每处应该可以住一户人家,也就是入冬前可以弄出供一万五千户百姓居住的屋舍。”
“这效率与数量,距离沈阳城百姓所需的两万处屋舍甚远。”
亦失哈担忧说着,朱高煦却皱眉上了城墙,走在马道上看到了远处正在修建的一座庞大宫室。
“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他指着那边的宫室询问,亦失哈也低下头道:“那里是为您与王妃修建的临时行宫。”
“停了,把人力抽调出来先把院子弄好。”朱高煦打断他,同时道:
“战事还没有结束我便贪于享乐,若是战败,不论修建何种宫室,也不过是为了南边的朱允炆所修建罢了。”
“若是胜了,自然有南京城各处府邸供我挑选,何必贪欲这一处?”
说罢,他看向亦失哈:“你跟我这么久,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脾气?”
“日后即便是王妃开口,只要我不点头,便各类耗费民力的事情都不能做。”
“至于王妃休息的宫室,伱单独修建一处五分地的院子就足够了。”
明代一亩约六百一十四平,五分也有三百零七平,面积已经不小了。
对于朱高煦来说,已经见识过应天紫禁城的他,也不认为亦失哈能修建出超过那座宫城的宫室。
况且只要计划顺利,他顶多一两年就能结束战事,到时候可能沈阳的这处宫室都没修好,自己就入主紫禁城了。
“那奴婢暂时让人把那处地方留下,抽调人力去修建民舍。”
亦失哈小心翼翼的询问,见朱高煦不回话,便知道怎么做了。
巡视城墙,朱高煦看了看各地的情况,然后才在亦失哈的带路下,来到了一处刚刚修葺不久的院子。
这院子说不大,却也有四分,因此还未走进门,朱高煦便指着这院子说道:“这院子就不错,何必还要修缮其它院子?”
“殿下千岁!”
颔首回应了班值净军的唱礼声后,朱高煦带着亦失哈走进了院里,刚好碰到了从后院一路快走进前院的郭琰。
“殿下……”
郭琰几个月不见朱高煦,才刚刚见到他便眼中浮起水雾。
“后院已经为殿下备好饭菜了。”
她对朱高煦行礼,朱高煦也看向亦失哈:“忙你的去吧,我会在沈阳暂住三日。”
“奴婢告退……”
亦失哈识趣退下,朱高煦也在他走后上前牵着郭琰的手往后院走。
几个月没有见,朱高煦现在想做的不是吃饭,而是发泄发泄心中积压了几个月的情绪。
郭琰与跟随她的两名婢女红了脸庞,朱高煦却如饿狼般急不可耐的带走了她们。
倒是在他准备发泄的时候,南边的金州城迎来了朱高煦等待许久的人。
“牙牌!船上装着什么货物?”
金州港口内,当十余名兵卒接引着一艘百余料的船只顺利入港,奉崔均命令收购粮食的兵卒便立马围了上来。
他们向船上的人索要牙牌,但这个牙牌不是代表官员官职的牙牌,而是崔均发给走私商人的兽骨牙牌。
带队的小旗官眼睛不瞎,手渐渐放到了刀柄上,只因这船上的水手浑身腱子肉,一看就不是普通水手,说是家丁都太过小瞧他们了,放在行伍中也是精锐的存在。
“没有牙牌,我是来投奔渤海殿下的。”
一名隐藏在披风下的人走上了甲板,同时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可将这份信交给渤海殿下,相信殿下看后便会来寻我的。”
隐藏在披风下的杨展尽量没有暴露自己的面孔,因为他担心渤海军中有锦衣卫的人,一旦暴露了自己,很容易会让自家父亲遭遇灾祸。
“我可以先把信件交给崔将军,其它的等崔将军过目再说。”
小旗官看着杨展身上的披风乃用绸缎所做,便也不敢小瞧他,只不过还是留了一手。
杨展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颔首道:“在殿下点头前,我与我的人不会下船,请诸位不用担心。”
“多谢体谅。”小旗官作揖回礼,随后带着那份信离开,只留下了五六名兵卒监守杨展的这艘船只。
时间过去,很快小旗官便将信件交到了正在金州城外训练水兵的崔均手中,崔均闻言也皱眉拆开了书信。
几乎是瞬间,崔均便合上了那信件,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人名。
他与杨展未曾见过面,但却也听林粟、傅让他们提起过杨展。
眼下这杨展突然出现在金州,而且看模样只带来了十几个人,着装也有些鬼祟,应该不像是行刺,倒像是躲避某些人。
想到此处,崔均特意吩咐了一名千户:“刘魁你带人去接他们到城内,寻一处离衙门近些的院子让他们住在里面,每日餐标和我一样,要好好礼待他们。”
“是!”小旗官作揖应下,崔均也寻了自己的一个心腹,让他五百里加急将这份信和自己的安排传往北边。
很快,舟船上的杨展便被人接到了指挥使衙门附近的一处院子,同时那信件也被加急送往了北方。
它送达沈阳时,朱高煦已经出发前往了广宁,为此那信使又换马前往广宁,最终在朱高煦渡辽河前将消息和信件带给了他。
“我的故人?”
辽河水驿旁,朱高煦疑惑接过了那信件,打开过后只是几个呼吸间,他脸上表情就彻底变幻。
“走!不去广宁了,去金州!”
朱高煦难掩心中激动,翻上马背后便要带人往金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