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算起来,恐怕得到明年四月,辽东都司运新的棉花来时,才能赶在七月前让六千人尽数得到双甲。”
亦失哈算好了时间,对此朱高煦也不着急。
冬季他们不会出兵,对暗甲的需求并不高,明年虽然他准备对三江平原动兵,但也会挑在春耕过后才动兵。
等回来的时候,渤海军六千人应该甲胄双全了。
“六千人……”朱高煦在心中呢喃这个数量,还是觉得太少了。
老朱虽然给了他两千独身军户,但始终没有提高他麾下护卫的限额,这就让他有些不太好办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接下来两年时间里,东北都不会再发生什么大事,而兀良哈这次又被打残,不出意外的话,三五年不能作乱。
这么一来,他连想要提升兵马数量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私下养兵了吗……”朱高煦脑中下意识想到了天高地远的忽喇温。
那个地方,依托松花江和吉林城,几乎能零损耗的将吉林城粮食运到当地,不管是铸炮还是私下养兵,都是一个极好的地方。
至于练兵养兵的兵源,以现在的局面来看,只有用北山一带的野人女真来练兵了。
梳理好一切,朱高煦一边吃一边询问道:“船厂那边,明年开春能下水几艘船?”
“五艘,都是按殿下您的要求制作的千料马船。”亦失哈不假思索,闻言的朱高煦也颔首。
这五艘马船加上之前的两艘战船、三艘马船,差不多能运三千兵马和两万石粮食。
如果只运粮食,一艘马船能运粮三千石,八艘就是两万八千石,加上战船,一次性就能运三万石粮食前往忽喇温城。
“开春之后我要征讨忽喇温城的阿台外兰,你让人去打探打探消息,看看从吉林城乘舟师沿江而下,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忽喇温城。”
“是……”亦失哈点头应下,不停为朱高煦夹菜。
二人酒足饭饱,过了些许时间,朱高煦便返回了自己那正在被拆迁的王府。
他近来在学女真语和蒙古语,也算是休息时的兴趣。
倒是在他等来这个可以休息的冬季之时,他那南归的老父亲却在忙的焦头烂额。
北平之地有人口一百九十八万,然而其中大半是未曾逃回北方的蒙古人、色目人,以及之后战败投降南下的蒙古人。
可以说,眼下蒙古高原上的蒙古人数量,还不如北平一省之地多。
这样的蒙古人数量,自然也就造成了北平时常发生叛乱,需要明军常常平叛。
没有出现意外,在时间进入晚秋之后,北平一带的鞑官又爆发了叛乱,这次的理由是觉得卫所之中的南人针对、歧视他们。
保定、河间二府数千蒙古人叛乱,但叛乱不到十天,就被朱棣领燕山三护卫平定,恶首被诛杀,从犯被赦免。
平叛归来,朱棣依旧精神奕奕。
北平王府内,德胜归来的他往存心殿走去,在即将进殿的时候看到了拿着一封信,恬静坐着看信的徐氏。
“徐妹子,俺回来了……”
朱棣小心翼翼的走进殿里,徐氏听到他的声音后,也放下手中的书信,笑着回头:“吃了吗?”
“没吃。”朱棣走到她身旁坐下,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书信。
信是朱高煦写的,但送信的人却是朱棣安排好的。
类似这样的信,他在军营里还放着二十多封……
“这次叛乱的百姓都安排好了吗?”
徐氏笑容亲和的询问起了朱棣,脑中还在想那二十几封信的朱棣回过神来,点头道:
“安排好了,不过他们多少都有些怨气,很难解决。”
“这倒是……”徐氏皱了皱眉,脸色担忧道:“两边百姓语言不通,本就容易闹出矛盾,加上我们这边都是军户,难免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在仗势欺人。”
徐氏口中的我们,赫然就是类指从南边移民实边而来的汉人。
北平作为前元重要的统治地区,聚集了大量的蒙古人和色目人、汉人贵族,加上从辽东、漠南迁移而来的六十余万蒙古、高丽俘虏,种种内迁手段让北平这地方与甘肃一同成为了大明民族矛盾最严重的两个地区。
相比较之下,像辽东这样原本都是蒙古、女真、高丽人的地方,反而变得民族团结了起来,因为只剩下了汉人。
北平的复杂性,让朱棣十分头疼,好在他这个人个性豪放,许多蒙古、女真、色目、汉人都信服他。
正因如此,这次的叛乱才这样轻松的被解决,并没有将范围扩大。
“也不知道高煦那边是怎么解决这些事情的……”
徐氏忽的好奇开口,并疑惑道:“按理来说,高煦那里是女真人多,汉人少才对,可他那里好像没有发生过叛乱。”
“这个嘛……”朱棣欲言又止,去过吉林城的他,自然知道自己家那个老二是怎么做的,可他能做的事情,自己不一定能做。
想到这里,朱棣便老实与徐氏说了吉林城的情况,以及朱高煦在吉林城的手段。
“这些……是高煦做的?”徐氏听完后脸上不敢置信。
饶是她身为朱高煦的母亲,却也不敢相信朱高煦在理政方面还有这样的才干,并且品德会如此高尚。
她很了解朱高煦,朱高煦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总是肆意妄为,觉得没有人能处置他,所以别说平等对百姓,就连对一些武将勋臣,他都十分无礼。
这才过去几年?这孩子现在都这么听话了?
徐氏不敢相信,但她从朱棣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高煦……真的变了……”
徐氏看着桌上的信,有些不敢承认,却又在语气之中有些欣慰。
她那个长不大的孩子,总算长大了。
感叹过后,徐氏也道:“确实,高煦做的那些事情,我们不可能做。”
均屯田、分口粮、高军饷、开卫学……
朱高煦在吉林城做的这些,放在别的地方,那就是杀头的罪,即便是老朱的儿孙,也免不了圈禁南京或凤阳的结局。
正是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是吉林城,所以才没有人管他。
“这均屯田,从殿下往高煦那边看来的结果,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氏忽的询问朱棣,朱棣闻言却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思片刻后才开口:“俺当时在城内外走了走,发现那吉林城内外军户,即便遭遇胡兵入寇,男丁大多上了战场,后方的健妇却依旧积极开垦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