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距离步入五十步,所有女真人撒手松弦,乌压压一片的箭矢想着朱高煦他们压去,如黑云摧城般。
不可否认女真人在白山黑水间练就了一身好射术,但奈何落后的军工无法提供良好的弓箭给他们。
即便只有五十步的距离,但他们许多的箭矢依旧沾不到朱高煦他们的边上,偶尔有几支箭射中渤海军,也只是卡在明甲之上,连些皮肉伤都没有造成。
“狗鞑子来追爷爷!”
“就这箭术,连马屁股都射不到!”
“哈哈哈……”
朱高煦带着寻衅的二十余骑不断嘲讽身后追赶的女真人,朱高煦则是一言不发,只顾张弓射箭。
双方追击百余步,朱高煦便将左右两个箭壶四十八支箭矢尽数射空,而他所造成的死伤让所有追击他的女真人惊恐的放慢了脚步。
渐渐地,他们所有人都停下了,朱高煦他们则是策马回到了亦失哈他们的驻马地。
拉拽缰绳,朱高煦绕了一个圈,回到了自己插枪的地方,将手中骑弓放入弓囊,拔出丈六铁枪。
“他没箭了,不要怕!”
秃查哈看到了朱高煦收弓的举动,不断鼓舞麾下人马。
在他和西阳哈的再次鼓舞下,女真人们也开始继续追击明军。
只是这次,朱高煦没有再跑,而是手腕一转,将丈六铁枪持平,蓄势待发。
“面突!”
“哔哔——”
当朱高煦喊出‘面突’的军令,等待许久的总旗官和百户官们纷纷吹响木哨,百余渤海精骑如猛虎扑兔般冲出。
“冲!”
见到明军准备面突,西阳哈也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催促大军发动冲锋。
同样的面突,哪怕女真人弓箭不行,但只有十分之一的箭矢面突成功,这支明军就得葬身于此。
“杀!”
喊杀声在大黑山东北的丘陵上响起,面对上千女真人的虎扑,百余渤海精骑未曾退让,而是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女真人已经开始面突放箭,但渤海精骑未曾松开弓弦,哪怕身中数箭乃至十数箭,他们都未曾松开。
他们在等,等朱高煦的哨声……
“哔——”
清脆而急促的哨声响起,瞬间百余破甲箭离弦而出,所有人也纷纷打马迂回。
两方在即将短兵相交时各向东西奔走,为的只是面突。
没有人来得及往后看,都在极力避免撞入敌军队伍之中被短兵带走。
这次短暂的攻击,只为审视双方骑射本领。
对于射箭,西阳哈等女真人有着天然的自信。
可是当他们在面突之后成功迂回撤退并准备二次面突的时候,丘陵草原之上的一幕让他们所有人都停住了想要再度面突的举动。
在那两军互相举弓面突射箭的草地上,数十近百的女真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而他们的对手,来自南边的汉人却只栽下马去十余人。
更恐怖的是,那栽下马去的十余人居然大多都还活着,尽管面部中箭,但他们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撑着身体站起来。
反观栽下马去的女真人,他们无一人动弹,尽数被那婴儿拳头大小的破甲箭凿穿了头颅。
破甲箭加阵前面突,这套明军在二百年后才完善,随后被努尔哈赤学去对付明军的手段,如今却被朱高煦提前二百余年用上,而他使用的对象则是比晚明明军更加贫苦的关外女真人。
“撤!”
察觉事情不妙,西阳哈没有半点犹豫,他一马当先的往木兰达河的方向撤退。
西阳哈所部的所有女真人似乎早就适应了自家大汗的打法,因此在西阳哈撤退之后,他们纷纷跟随西阳哈的脚步开始了撤退。
期间也有人冲向了正在撤退的妇孺队伍,但他们根本带不走一个人。
“缓步追击,不要追太快!”
西阳哈那脚底抹油的技术和心态,便是朱高煦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而是顿了数个呼吸后才下令缓步追击。
他们的马力不足,为了避免西阳哈是诈退,他们不能尽全力追击。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能凭借优秀的军马远远跟在西阳哈那一千余人的身后。
“亦失哈,带围困的兄弟拖住这群妇孺和步卒!”
追赶间,朱高煦对亦失哈下达军令,亦失哈虽然不放心朱高煦,但他知道这是军令,不得违抗。
“末将领命!”
带着自己麾下人马,亦失哈退出追击的队伍,与原本负责围困的其余九十余骑继续包围这数百步卒和近万妇孺。
眼看自己被抛弃,数百步卒还想拼死一搏,结阵朝着外围围困的渤海精骑杀去。
却不想渤海精骑根本不和他们交手,只是在距离他们百步的范畴进行围困。
虽说他们的围困的缝隙极大,但架不住他们有马,而被围困的数百部众和近万部众却只有耕牛和羊群。
亦失哈不用围困所有人,他只需要拖住就足够,因此他更担心前去追击的朱高煦。
他往朱高煦他们的方向看去,却见他们已经走远,身影模糊的几乎看不到。
“驾!驾!”
丘陵草原上,西阳哈等千余人在狂飙撤退,根本没有节省马力的举动。
由于其中许多人乘骑的是挽马,所以在逃跑的路上不断有人掉队,但西阳哈置之不理。
在他看来,他身边最有价值的是乘骑战马的那三百甲骑,其它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今日明军仗着兵器犀利欺我,改日我一定要找回这个局面!”
咬牙切齿的西阳哈即便在撤退,也不忘去想怎么报复渤海军。
只是他的想法很难实现,因为前方已经出现了一条河流。
“木达兰河到了,渡河!”
西阳哈对身后的秃查哈与三百甲骑交代着,眼中已经没有了随他一起逃跑的其余马步兵。
不过似乎想到了身后紧跟的朱高煦,西阳哈还是在木兰花前勒马,对身后的马步兵下令:“结阵渡河,甲兵甲沉先渡河。”
担心马步兵挤兑甲兵,致使其不能顺利渡河,西阳哈准备留下马步兵。
只是在他刚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刹那之间他便觉得天旋地转,一头从马背上仰后栽倒。
“阿玛(大汗)!”
西阳哈只听到了四周人对自己喊叫,等他回过神来时,只觉得胸口疼痛无比,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
“杀!”
汉人的声音……
西阳哈努力偏过头去,只看到了己方的兵马在向与木达兰河相悖的方向冲杀。
与他的猜想一样,当看到木达兰河,朱高煦便下令全军冲锋,准备将仅剩的马力在这里彻底消耗。
冲锋的路上,通过前番西阳哈父子多次下发号令的举动,朱高煦已经锁定了西阳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