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张紞府邸。
说是府邸,其实并不恰当,就是一座一进一出的宅子。
都御史周新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座略显寒酸的宅院,忍不住叹了口气。
只怕任谁都想不到,这位“治行为天下第一”的老大人,在朝为官三十余年,甚至官至吏部尚书、天官之尊,生活却过得如此简朴,简朴到都有些寒酸了。
周新暗自叹了口气,上前敲响了房门。
很快传来了一阵应答声,开门的是一个老妇人,满面风霜老态尽显。
老妇人见到周新一愣,她并不认识这位新晋总宪大人,但周新却认得他,当即躬身行礼。
“弟子周志新,见过师母!”
“志新?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老妇人显得很是开心,哪怕周新并没有携带什么礼品,她也含笑将周新迎进了家里。
宅子不大,不算宽敞,但收拾得很是整洁,有一种赏心悦目的严整之美。
院里还有一株高大的梅花树,此刻已经是花开满枝、凌寒傲雪之景,让人忍不住心中荡漾。
梅花树下正有一白发老人正静静地看书,听闻周新来了,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老妇人见状很是不高兴,就准备上前提醒一下,周新却抬头制止了她,老妇人见此情形只好识趣地离开。
她只是个妇道人家,不明白自家相公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早已搅得整个大明王朝都翻天覆地了。
可是她明白自家现在的处境,新帝即位之后没过多久,就开始了清算,他们一家人也不得离开京师,甚至连返乡都不能!
这人呐,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老妇人现在就剩下了这么一个念想。
周新蹑手蹑脚地走到桂花树下,也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等着。
雪花翩翩飞舞,俏皮地落到他肩膀上面,周新也没有伸手去拂,就这般静静地立着,宛如雕塑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张紞这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了一旁的案桌上。
“你不该来的,此事与你无关!”
“恩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周新嘴角微微上扬。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某个小家伙,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现在自己说出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张紞闻言轻笑了一声,苍老面容上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你这孩子,倒是变了不少。”
“唯一不变的,还是那身铮铮铁骨!”
“《直言疏》真是你一人写的?”
听到这话,周新眉头一皱,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
“正是弟子一人所写!”
“拉倒吧,你还没有那水平!”
张紞大笑道,心情显得很是不错。
“你如今贵为当朝都御史,正是肃清朝堂不正之风、长骨鲠正气的时候,都察院那个烂摊子,就已经够你忙的了。”
“这件事情,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也不好插手其中,回去吧!”
周新听到这拳拳爱护之语,也罕见地露出了笑容。
“弟子说过了,恩师有事,弟子服其劳!”
“解缙、黄淮等人已经忘了为人臣的本分,那弟子自然不能坐视旁观!”
听到这话,张紞眉头一皱。
“你也是南人,就不怕日后被排挤孤立?”
周新是广东广州府南海县人,不折不扣的南臣!
他若是卷入此事,公开表态支持张紞,对他而言会是一场灭顶之灾。
但周新就是周新,他不在乎什么乡党,也不在乎什么仕途。
否则,当初他就不会上《直言疏》,不会抹去弘壁的名字了。
“弟子心中,只有家国天下!”
“恩师上此策,不也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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