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十年,御史傅汉臣将“通计一省丁粮,均派一省徭役”的方法称为“一条编法”,即后来的“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前,赋和役分开。
农民除了缴纳田赋外,还有里甲正役、均徭和杂泛差役。
田赋、杂役征收由里长、粮长办理,征收后的银子和实物由保甲人员解运。
一条鞭法后。
赋税和徭役简并为一体,将赋归于地,计亩征收。
田赋和徭役也不再由里长、粮长办理,改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
同时。
田赋除苏杭等少数地区征实物供皇室使用外,其余地区田赋和徭役一律改征折色,即折为色银。
张居正死后,除了一条鞭法外,其余各项变法政策均被废除。
还有...
自天启年间起,地方官府在一条鞭法外另行增加徭役赋税,一条鞭法名存实亡。
崇祯见无人接李邦华的话,于是抬起头问:“今年是崇祯十七年,朕听说有的地方已将赋税征收到崇祯二十四年了,可有此事?”
满朝文武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无论欠缴还是多证,都是他们的“杰作”!
现在旧事重提,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陛下。”左都御史施邦耀站了出来:“经都察院核实,各府,州,县确实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而且非常普遍。至于原因,需向户部核实。”
户部管钱粮,他们是第一责任部门。
在众人的注视下,户部尚书方岳贡走出来拱了拱手。
他不是不想逃避这个问题,是没办法逃避。
“陛下,此事说来话长,臣需要时间解释。”
崇祯目光在大殿内扫视一周,声音平淡:“方尚书长话短说。”
方岳贡再次施礼,随后说道:“在陛下免全国一年赋税徭役之前,钱粮匮乏,国库空虚。”
“面对这种情况,朝廷开始加征三饷。”
“有些百姓的田地受了灾,别说三饷,就是正常的赋税和徭役都交不上,于是出现了欠缴的情况。”
“一条鞭法前,赋税和徭役没有并为一体,由里长、粮长办理。这些百姓出现空缺,可以由里长、粮长想办法填补。”
“一条鞭法后,赋税归于地,计亩征收,且由地方官吏直接征收,解缴入库。出现缺额的情况后,官员们为了完成朝廷的任务,只能想办法加派。”
“总体来说,是先出现了欠缴,官员们为了完成朝廷的任务只能多征。”
“情况大致如此。”
方岳贡说完之后,迈步退回自己的位置。
“是这样吗?”崇祯问左都御史施邦耀。
“回陛下,方尚书所言不假。”施邦耀目光一挑,“但据臣所知,欠缴的人中有两种,一种是没钱的百姓,还有一种是有钱的士绅。”
“士绅们虽然有钱,却想方设法逃避朝廷赋税。于是贿赂当地官员,让他们免征自己的钱粮。逃税的士绅多了,缺额的窟窿就变大了。官员们为了完成朝廷的任务,只能向百姓加征。”
“今年征明年的税,不够就加征后年的税,久而久之,有些地方就出现了我朝十二年征收我朝二十四年税的情况。”
施邦耀说完后,整个乾清宫安静异常。
他的话一针见血,将大明朝的弊病说了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所有人都不敢明着说出来。
因为在赋税面前,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没有赋税国库就没有收入。
皇室的开销,官员的俸禄,士兵手中的武器,每月发放的饷银都没有了。
这朝廷还怎么运行下去?
崇祯声音悠长:“也就是说,开始是一部分人因为灾情活不下去;别管因为什么原因加征,只要加征,后果就是越来越多的人活不下去。”
“对吗?”
“回陛下,是。”施邦耀毕恭毕敬。
问题挑明后,群臣反而没之前那么压抑了,他们私下里互相用眼神交流各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