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在青石头上的时候,鸟儿和虫子似乎都从那漫长的夜里苏醒过来,开始发出各种声响。
然而在林木的衬托下,这种声响又算不得吵闹,反而还有一种叫人怡然自得的闲适在其中。
一个樵夫打扮的青年背着行囊,鼻尖上有一层细微的汗珠,似乎在太阳未出来前,他就已走了好一段路,如今才想起歇脚片刻。
在土地公那座小小的,几乎要蹲下才能看见里面那尊神像的庙宇旁边坐下,青年拿出水囊,灌了一口,然后吐出一口白气。
“小哥,辛苦了。”
耳边突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青年回过头。
只见一个跟声音同样苍老,身高只有七八岁孩童高的老头正站在他的身边。
那老头穿着旧时的服装,头戴一顶棕色的冠帽,手里又拄着一根比他个头还高点的木杖,看起来像是附近乡里的里正或者族长那样的人物。
然而这里是深山,哪来的村落或者家族呢?
青年起身,冲老头恭恭敬敬鞠躬,拱手,“在下奎青山,路过贵宝地,借此休息一下,希望不会打扰了您。”
“不打紧,不打紧,本来也是野地一块,又有谁敢说是这里的主人呢?”
老头摆摆手,又理了理头上的帽子,这才在奎青山旁边坐下,与他膝盖几乎抵在一起。
“最近来山里的人很多,但像你这样有礼貌的年轻人,很少。”
“哦?”
奎青山有些好奇,“怎么,他们是在这里搞破坏?还是乱采乱挖?”
“乱采乱挖倒是没什么,天生万物以养人,长白山这样的大,叫几个人挖一点矿石,采一点草药又有什么要紧的?”
老头摇摇头,“真正叫我不放心的,是那些抱着某种目的进山,在群山密林之中四处乱跑,摸索的。”
“比如那些寻找行宫所在的人?”奎青山挑挑眉头。
“看!你这不是清楚的很吗?”
老头笑了起来,“也许你还清楚我的底细,所以才凑上前来。”
“哦?”
奎青山也露出笑容,“既然你知道我是为你而来的,怎么不退避三舍,反而还自己跑了过来?”
“唉,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
老头轻轻抚摸着那座庙宇,“我的根脚在这里,要是我跑了,那我不也跟您一样变成无主野神了?”
野神,说起来也不过是那种跟孤魂野鬼不太一样了,阴差阳错有了些法力的鬼修而已,算不得所谓的神灵。
一听这话,奎青山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这土地显然是在骂他是游魂野鬼。
看奎青山面色不善,土地笑了起来,轻轻打着自己的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在山里太久,终日里就是跟那些孤魂野鬼和畜生打交道,忘了跟足下这样的大能是不能这样讲话的。”
“不打紧。”
奎青山摆摆手,“跟你这种一直待在山里的,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那就不聊了?”
土地眯着眼睛,站起身来。
“嗯,不聊了,我赶时间,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我可还得往别的地方去呢。”
奎青山也站起身来。
“比如哪里,找到长白的香火,然后往行宫去?”
两人身高相差之大,以至于土地要踮起脚尖来才能勾到他的肚脐眼。
然而土地在气势上却丝毫不弱与他,反而还隐隐有种吃定奎青山的自信。
他的这份自信也不是没有来源,因为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四周已经聚集了那些他之前召集的孤魂野鬼。
其中甚至还有两个他精心培养的“鬼兵”,即便与那些道士在坛中供养的鬼兵鬼将相比还差了一些,但好在它们更加的“自由”,满是怨气和邪性。
这种鬼兵,帮人自然是帮不了了,斗法也勉强,但是用来害人却是一绝。
有了这些底牌,土地对付奎青山,这个他眼中的外来野神的底气也就更足了一些。
“未免有些多余了。”
“多余,什么多余?”土地问道。
“他们多余,不过没事了。”
奎青山伸手轻轻一挥,像是从黑板上擦去粉笔字一样轻松,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那些孤魂野鬼化作阵阵烟雾消散。
这里再无之前的鬼气森森,就连土地身上那已冒出来的黑气似乎都被一下净空,使得这个小老头看起来更加的瘦小,虚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