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好歹家有张树这么个男丁,所以宗族里没有让寡母改嫁。
张母这一辈子不容易,把两个孩子拉扯大,熬了大半辈子,给儿子说了亲、娶了媳妇,没成想儿子这一去就成了天人永别。
农村这种地方,唾沫星子淹死人,哪怕是烈士家属也不例外,这一回,之前平息下去的那个不祥就又出来了,什么“扫把星、灾星”的说法不胫而走。
张母气的不轻快,不光劝张叶宽心,还跑村部里找人做主,虽然再一次把流言蜚语压下去,但总免不了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好在张树的遗孀没有放在心上。
等张母过世,张叶和嫂子的处境就艰难了起来,各种长舌妇又出来作妖,但毕竟有张树烈士的名头在前面顶着,倒也勉强过了两年安稳日子。
张叶本人是不太相信这种说法的,就连她嫂子都劝:去四九城,那有老人家坐镇,没人敢作妖,什么晦气都能给你冲跑喽。
但今天,张叶却犹豫了,她来到四九城还不到三天,高大山就出事了……
唐植桐在外面给孩子们分完糖,并没有接着走,而是跟他们聊天,从中拼凑出了从王敬民落水到高大山救人的整个过程。
一个孩子可能会说谎,但一群孩子不至于集体撒谎。
整个过程很惊险,落水是因为地上有冰眼,也是因为鱼竿,能被救起,是因为高大山在旁边,同样也是因为有鱼竿。
回头就把鱼竿给他瘸喽!走路都不看着点!
问完话,唐植桐回到楼上,放下被子和王敬民的衣服、鞋子。
衣服已经被筒子河的河水泡透了,沉甸甸的。
众所周知,棉花过了水,基本上算废了,但也不是不能用,首先用水把表面的脏东西冲干净,然后悬挂起来控水、自然晾干,最后用棍子敲打,尽量把里面结块的棉花敲打开,兴许还能用。
经过这么一折腾,已经快一点了,一家人还没吃午饭。
给高大山送了两盒水饺,家里就剩下一饭盒了,准确的说是半饭盒,一会的功夫王敬民已经干出来了半盒。
剩下的明显不够吃,唐植桐找出蒸锅,先热了几个二面馒头。
王静莹则将棉被拍打几下,仔细找出上面沾了水的地方,翻出来朝上,挂在椅子靠背上,贴着暖气片熥。
唐植桐接着把王敬民的棉衣大概刷了一下,拿到阳台挂起来:“莹莹,找两个盆接着点,省的滴一地水。”
接下来是棉鞋,也是一样的处理方法。
“桉子,辛苦你了,先吃饭吧。”叶志娟照顾儿子喝了姜汤、吃了水饺,把儿子哄睡后,走出房间。
“好嘞,妈。我把馒头热了,我看着有咸菜,咱今天先凑合一顿吧。”唐植桐没来得及做菜,也没啥心情做。
凑合着吃了一顿午饭,叶志娟进房间继续守着王敬民,王静莹则收拾桌子,唐植桐坐在沙发上拿起丈母娘给小舅子收拾出来的棉衣瞅,应该是去年的,有点小了。
“妈,敬民没发烧吧?”唐植桐起身,走到卧室门口,悄悄的问道。
“没有,挺好的。”叶志娟看了一眼儿子,回头笑着点了点头,与中午着急的时候判若两人。
“行,那我先回去一趟。”唐植桐琢摸着,王敬民的事不好瞒着小王同学,今儿是星期天,还得让她来一趟才好。
“嗯,路上慢点。”叶志娟起往外送了两步。
东花市大街,唐家,一家人已经吃完了,看着盖帘上给唐植桐留的生水饺,张桂芳嘟囔着:“怎么还不回来,这是有事绊住了?”
“妈,我过去看看吧。”小王同学也不放心,老感觉今天像是有什么事发生一样。
“大冷天的,再等等。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会有啥事。”张桂芳把烧开的锅从炉子上端了下来,打算等儿子回来再蹲上煮水饺。
婆媳俩说完没多久,唐植桐就进了家门。
其实这事可以用电话通知,但唐植桐没打算这么干。
两家距离不远,如果打电话,即便是自己再说没事,也保不准传话的人怎么跟小王同学说,唐植桐不想让小王同学着急忙慌的。
进门口,小王同学接过唐植桐的挎包,张桂芳张口埋怨道:“怎么回来这么晚?饿了吧?我给你煮水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