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冬天真冷啊。”零说,她透过冰晶累着冰晶的雕花玻璃去看外面。这座城市其实远比很多人想象中要更加萧瑟,虽然那些空阔的主干道两旁的建筑都还安稳地伫立着,新刷的黑漆在经历了零下几十度的寒冷后依旧牢固地攀附在那些高大建筑的外墙上,可只要愿意走进那些巷子里,伱总能看到这座城市乃至于这个国家的虚弱和疲惫。
苏维埃的长子仍旧在艰难地维系着那个钢铁联盟最后的体面,这座城市那么大那么肃穆,像是古老的皇帝将自己的王座建立在欧洲大陆的最东方,莫斯科就是这个王座。
可生活在王座上的人并不一定是幸福的,属于他们的辉煌时代已经过去了,那些让人沸腾的热血都冷却之后这座城市也冷却了,它现在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巨大的钢铁囚笼,囚禁着野心、囚禁着暴力、也囚禁着那个伟大联盟死去之后的幽灵。
“我其实更喜欢温暖的地方。以前有个人说会陪我去中国的南方,那里就很温暖,而且一年四季都会有盛开的花。”零说。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陪你去中国……还记得我那个小胖子表弟吗,还有叔叔婶婶,我和他们和好了,我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可以带些礼物去拜访他们。”路明非说。
零眨眨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陪我出去走走吧。”零的声音清冷悦耳,没有回应路明非的邀请。她的小脸冷素,睫毛低垂着,双手却放下,在小腹前绞着,像是只要路明非拒绝皇女殿下立刻就会告辞离开似的。
路明非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投向角落中通往上一层的旋转阶梯,那上面是绘梨衣的房间。
在零把他们接来这里之后的第一天绘梨衣就对房间的分配表达了不满。
她现在已经很会利用自己年轻漂亮的优势了,很多时候只要噘噘嘴就能让路明非满足她合理或者无理的要求,可惜那天绘梨衣挑错了卖萌对象,零只是眯了眯眼眼睛,就把路明非的卧室安排在了自己那间房毗邻的地方。
路明非倒也不是没有去参观过绘梨衣的卧室,据零说那个房间有时候是苏恩曦在住,是很奢华的巴洛克风格,卧室正中央摆着青铜铸造的大浴缸,绘梨衣会勉为其难在这里住下来也是因为那口浴缸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
“别担心,上杉家主已经在房间里打了二十一个小时的电动游戏没有休息了,我让管家为她准备了热牛奶,这会儿她应该已经睡下了。”零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没由来有些想笑。想来零也真的是很贤惠的女孩子,只是她的性子太冷淡了,和苏茜姐完全是两副模样。
这时候一只素白的手已经探到了路明非的面前,看那只手的姿态倒像是当初的叶卡捷琳娜在对她的宠臣施以恩惠。路明非看向皇女殿下偏向一边的脸,无声地笑笑,他说好,然后将左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下方,把零那只伸过来的皓腕塞到自己的臂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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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面上的车不多,反倒是行人多了起来,风随着雪停也小了,但是主干道两侧树上的叶子和积雪仍会一起被吹得也纷纷坠落,周围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路明非不得不将随身携带的伞撑开,好把落下来的雪和叶子都遮住。
冬夜的莫斯科灯火通明,大家都没地方可以去,一家人就聚在家里看电视剧,男人们会对着瓶子吹伏特加,女人们则会在厨房里忙活晚餐,只是这里怎么都不可能像是东京那样璀璨繁华,冰天雪地中灰黑色的大厦一栋接着一栋,风雪冰霜全都一股脑糊在这些建筑之间,道路两侧那些庄严的铸铁路灯也有明有灭,显然是年久失修。
路面上已经有厚厚的一层冰,透过这些透明的冰块路明非能看到那下面微微起伏的石拼地砖。拐角处的老警察脱下警帽把那东西夹在胳膊下面,拧着眉毛狠狠地抽一支烟,街道两侧的窗户里则有大半燃着温暖昏黄的灯光。
零慢慢地打了个哆嗦,路明非迟疑着是不是应该伸手将女孩揽进怀里,只是他手里举着伞委实不方便做这个动作。
温软的娇躯微微往他的身上贴了贴,路明非愣了一下,捏了捏臂弯中女孩的手。
零将脸侧过另一边,从鼻腔中发出低低的哼哼声。
路明非和零都知道他们出来走走当然不是真的散心这么简单,散心的话伊丽莎白宫的花园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