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阵型已经成型,
岑溪县团总白健仁拔出佩刀,破音嘶吼:
“前进。”
两列火绳枪手走在最前面,之后是4个超长枪方阵一字排开。
最后是刀盾方阵。
阵型中规中矩,没大毛病。
……
郁林州团练的打法不太一样。
他们以大盾在前,长矛在后,正面迎战。
没一会,
两方的阵型都不那么齐整了,有的人领先,有的落人后。
阵列线明显扭曲。
冷兵器时代,
一支军队要在前进当中保持齐整阵型太难了。
步兵若能如墙推进,一定是精锐~
骑兵若能如墙推进,一定是特别富裕的精锐~
……
白健仁扭头看了一眼,好似演唱会的指挥家挥舞佩刀试图重新把握节奏:
“大家放慢脚步,看着排头兵,拉直拉直。”
效果明显,阵型有所恢复。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近,直到进入30丈。
走在最前面的200名火绳枪手立住脚步,小心吹旺火绳。
“放~”
一排白烟腾起。
坐镇后方的陆廷武眉头紧锁。
这1轮齐射的杀伤效果很不好,难道是新枪有问题吗?
……
实际上,
白健仁也发现了。
甚至不如用以前的非制式鸟枪打的漂亮~
一样发懵的火绳枪手们也搞不懂怎么回事,但不敢犹豫,立即从方阵间隙退到阵后。
“长枪放平。”
刷,
数百杆13尺长枪放平,枪尖朝前,颇具威慑力。
……
两边枪兵对刺。
梧州团练手里的13尺超长枪优势明显。
郁林团练很吃亏,他们用的是10尺长枪,典型的格斗长矛,相当于士兵的双倍身高。
兵器,一寸长一寸强。
除了进屋厮杀,否则几乎在所有的战斗场景里,长枪都占优势。
此刻,
指挥失去了效应。
双方举着长枪,奋力前刺。
从空中俯瞰,泾渭分明。
中间是几百杆长矛相互对戳,不时有人倒下。
1刻钟后,
郁林团练不支。
……
眼见对面敌人向后溃败。
白健仁心中狂喜,疾呼进攻。
阵后督战的陆廷武更是欢喜,大手一挥,援兵跟上。
不过,
想一招鲜吃遍天也很难。
郁林团练援兵也赶到,用火绳枪、抬枪、三眼铳一阵乱轰。
刚刚取得优势的梧州团练又退了回来~
小胜,变成了平局。
双方各伤亡三四百人。
次日,双方又打了一场,结果还是差不多。
隔了几日,
不死心的双方拉上了仅有的大炮对轰,想一锤定音。
结果很尴尬,
拉锯战表明,双方的技战术水平惊人的相似。
……
无法破阵怎么办?
增兵。
以乡土为纽带,各自募集本府青壮。
团练也不讲究,发根长矛就是兵。
在容县以南修筑简易营寨,挖沟,挖陷坑,竖竹钉,转入了阵地战。
双方各自组织了几次,拿不下对方营寨之后。
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
在两军的技战术、火器装备水平接近的情况下,谁进攻,谁吃亏。谁防守,谁占优。
势均力敌的战争最残酷。
打的血肉模糊,但是战线没一点推进。
……
白健仁头一次意识到,打仗除了拼谁猛,更要拼谁更有钱。
为了筹集衣物、粮食、燃料~他的“预备岳丈”急的满嘴泡,左右为难。
因为,
广西本就不富裕。
梧州又属于相对不富裕的。
聚兵5000人结寨对抗了半个月,容县和藤县百姓不堪重负。
陆廷武一脸憔悴:
“小白,我们怕是要撤兵了。”
“把容县丢给郁林人?”
“没办法啊,后方的粮食再也筹不上来了。”陆廷武愁眉苦脸,开始掰手指,“一天1个人最少要吃2斤粮,5000人就要吃掉一万斤,一个月就要吃掉30万斤。”
“团练大臣拨了1万两银子,勉强够应付这个月的饷银和草药,抚恤银就别想了。”
“布匹、铁料、火药、铅子、草药,这些我甚至还没算。”
“小白,你知道吗?为了当这个破官,我踏马的已经掏空家产了。”
……
白健仁目瞪口呆~
听起来,打仗是真烧钱啊。
就打了这么一场毫无进展的烂仗,岑溪县有名的陆员外就成穷鬼了?那以后的嫁妆怕是也打水漂了吧?
实际上,
对面的郁林团练也一样尴尬。
只不过他们有巡抚大人在背后戳着,狠心支援了5万两银子。
所以,
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
……
白健仁垂头丧气的回到营区,情绪低落。
当初一起砍甘蔗的铁杆兄弟之一,矮个子黄潢川扛着一杆火绳枪跑了过来,
指着枪:
“大哥,我知道为什么新枪打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