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批抚标营兵丁,从营区赶到。
开始执行这个残酷的军令。
用刀枪,逼迫着所有人搬迁。
哭声,骂声,各种混乱。
许多人家,只来得及背着几个包袱就出户了。
一个小户人家,
妇人像疯了一般,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砸烂。
“不能便宜了他们,不能便宜了他们。”
抚标营兵丁大怒,欲抓人。
被带队的把总用眼神阻止了,只是在院中,沉默监视。
“大人,为何不抓这刁妇?”
把总压低声音,说道:
“家破人亡,总得让人家骂两句发泄怨气吧。”
“这个春节,没有血光之灾就谢天谢地了。”
“小的明白了。”
“记住,任何时候都别踏马的冲在最前面。出了乱子,事后朝廷追查起来,你我还是替罪羊。”
把总心想,
幸亏府城的百姓,没有几个光脚的。
同样的事,
你放在西南寨子里试试,不杀个尸横遍野,没人理你。
兵丁出了一身冷汗,
握着手里的长矛,站到了院子门口。
屋里砸,骂,他都当听不见。
只要不放火,他就不管了。
……
以绿营兵的定位,这位把总说的没毛病。
不要把自己带入军队的视角,
而是要带入维护大清稳定的视角。
大过年的,
把人家从祖辈生活的屋子里赶走,天底下还有比这不讲理的事吗。
抚标营很多人心里觉得,
换了自己,也按捺不住放把火的冲动。
冬日的太阳,下山很早。
数千人,在绿营兵的监视下,离开了府城。
城守营也出动了,
一路上监视,护送着这些人出城。
胡之晃,李郁的结拜兄弟,城守营游击将军。
一身棉甲,面无表情。
看着这些人,消失在了城门口。
“老大,这事做的有点缺德,没人情味。”
“李兄弟说的对,有刀把子,说话才硬气。”
如今的城守营,
不少人都是李家堡的人。
尤其是把总,千总这一类的低阶武官,三分之一都是自己人。
训练很勤奋,甚至超过了抚标。
不过,城守营的归属问题,也逐渐出现了矛盾。
乾隆将城守营划给黄文运节制,是临时的。
如今,
巡抚福康安到任了,按道理就该移交了。
可是老黄真不愿意,一直在刻意回避。
而福康安,也不客气。
抓住这个机会,直接下令,
城守营拨出100人,填补救火队的空白。
黄文运的心里,一阵酸溜溜的。
节制城守营的这段时候,他明白了什么叫手里有兵,说话就硬气。
抓捕反清分子,抄家,
直接上绿营兵,特好用。
比只会大呼小叫,抖着王法吓唬百姓的差役顺手多了。
……
消息,
源源不断传到西山岛。
李郁默不作声,继续研究地图。
取消救火队,看似是干掉了自己一个棋子。
可实际上,换上的还是自己的棋子。
“老爷,当初布局城守营是一步好棋。”
“嗯,老胡的妾,快生了吧?”
“是的。”
“提前做好准备。”
“老爷放心,奴家请了两个稳婆,还有可能用到的东西,都备着了。”
杨云娇做事,
依旧是那么的四平八稳,令人放心。
李郁搂过她,看着窗外的雪花。
突然问道:
“韦俊最近有来信吗?”
“没有,奴家问过韦秀了。”
“我总觉得,各方势力要开始侵蚀我们了,内务部要小心防谍。”
“奴家晓得,最近秘密抓捕了两个桩子。一个是白莲,一个是两淮盐运使的人。都是新吸纳进来的。
“尽快审讯,然后制造一起意外死亡事故。暂时还不想撕破面子。”
“是。”
沉默了一会,
杨云娇突然说道:
“老爷,您该娶亲了。”
……
“嗯?”
“是的。做大事的人,没有子嗣总归不稳。”
李郁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他当然明白。
不过,
娶妻可是大事,需要考虑方方面面。
家世要清白,要贤惠。
要大度,支持并理解自己作为一个艺术生的特殊爱好。
最重要的是,支持造反。
这么一想,就很难了。
“走,随我去瞧瞧枪炮厂。”
铁匠铺子,车床车间,配套的木材加工作坊,皮革加工作坊,漆面作坊,
在前些天,合并成了西山枪炮厂。
老张铁匠,是厂长。
小张铁匠,是副厂长。
手底下拥有200人的匠人队伍,能够协助完成全部流程。
“张老爹,上个月产量多少?”
“2000支燧发枪,3磅炮到12磅炮共计150门。全部封存在仓库里。”
“你觉得现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最大的困难不在枪炮厂,在老陈的铁厂。”张老爹很认真的回答道。
……
工业化,是一环扣一环的。
铁厂的正常运转,离不开焦煤厂,运输船队,长兴煤矿,李家巷铁矿,还有石灰矿。
冶炼出优质的钢铁。
再供应给枪炮厂,整个产业链条才能正常运转。
李郁刚走到铁厂门外,就顿觉温暖如春。
10座高炉,都是满负荷运转。
没人穿棉袄,都是仅着一件单衣。
“开炉喽。”一个炉头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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