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腔吼出的‘风’字带有浓重的后鼻音。
三万余雍人战意昂然的怒吼回荡于整片战场。
嫪毐不敢置信的回头后望,失声喝问:“这是谁的部下!”
“为何会有三万重兵!”
“又为何会悄无声息的抵近我军之后?!”
“是谁背叛了本公!”
嫪毐自问已经深度掌控了雍城。
开战之前,嫪毐更是派出斥候探查了雍城周边五十里,对附近各城的兵力状况了如指掌。
而今却突然冒出来了三万兵马,嫪毐怎么可能不惊愕?
这可是三万兵马!
足以彻底改变战局的兵力!
遥望正冲锋而来的兵丁,嫪鎏有些犹疑的开口:“观之不像正军。”
“莫不是长安君的门客?”
冲来的兵丁装备太杂了。
甚至还有穿着石甲的兵丁!
那至少也得是三百年前的老古董了吧!
嫪毐寻思一阵后摇了摇头:“便是本公也仅能调遣一万五千兵马。”
“长安君何以调来三万兵马?”
仔细观察着来军阵型,嫪鎏的声音多了几分确定:“或是雍城黔首!”
嫪毐断声否认:“怎么可能!”
“黔首怎么可能汇聚出军阵?”
“黔首又怎么可能组织起来与我等为敌?”
一群普普通通的黔首在无贵人领导的情况下,凭什么能有胆子与本官为敌?
嫪鎏若有所指的开口:“太尉,十年前的您也是黔首。”
“而十年后的今天,您却已是大秦太尉。”
“请莫要低估黔首之能啊!”
嫪毐哑然。
诚如嫪鎏所言,十年前的嫪毐也不过是黔首中的一员而已,嫪毐的身份甚至比很多黔首更低,他只是身无爵位的庶民而已。
过往的身份让嫪毐无法否认黔首之中也能出英雄。
嫪鎏声音越发笃定:“也唯有此军是由黔首构成,才能解释他们为何会突然出现。”
“若他们果真是黔首,那他们就不是悄无声息的抵近了我军后方。”
“而是我军始终处于这支大军的包围之中却毫无所觉!”
“太尉,我等一直都忽视了这支力量!”
说话间,嫪鎏有些惋惜。
嫪毐沉声道:“黔首不过愚昧之辈而已。”
“他们根本无法观事之全貌,旁人说什么他们便只能信什么。”
“王太后与太祝皆为我等所用,何必惧之!”
“嫪早,王太后可至?”
家兵百将嫪早无奈摇头:“王太后尚未入军,便是太祝也尚未回归。”
嫪毐眉头皱起:“请王太后前来有那般艰难吗?”
“嫪早,你率五十名家兵回返械阳宫请王太后入军。”
“若王太后依旧不愿动身,绑也要将王太后绑过来!”
嫪早当即拱手:“唯!”
嫪毐沉声道:“只要太祝擎与王太后齐至,这些黔首便将为本公所用!”
“而在这之前,卫尉鎏,率你本部兵马冲击黔首军阵!”
“既无赏罚也无督军,黔首之军何以承受折损?”
“只要你部以雷霆之势冲阵,此军必破!”
嫪鎏对嫪毐的话有些犹疑。
但军令已下,嫪鎏便不能推拒,沉声应诺:“尊令!”
一勒缰绳,嫪鎏朗声喝令:“卫尉所部,结阵!”
……
两刻钟前。
应门已经变成了一座绞肉机,绞杀着一切靠近的兵丁。
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就连应门那原本要抬高腿才能迈过的门槛都被尸堆彻底掩盖。
但战争,还在继续!
浑身浴血的唐奕冲在最前方,大口喘着粗气,怒声嘶吼:“敢退者死!”
“若破此门,皆赏金十两!”
“随本将冲杀!”
为了弥补防线失守的罪责,唐奕亲自率军前冲。
就在唐奕将战线前推了二十丈后,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吕不韦!”看到这道身影,唐奕恨的咬牙切齿。
若非吕不韦的门客太过能战,唐奕所部又怎会被派来承担最危险的前锋工作?
咬紧牙关,唐奕率家兵一声不吭的前冲。
很快,护卫在吕不韦身边的兵丁被杀穿,唐奕一剑向着吕不韦突刺而出。
连日的鏖战和战前准备早已掏干了吕不韦的精力。
直至剑尖距离自己仅剩数尺,吕不韦才慌忙避让,但却依旧被长剑洞穿了右胸!
附近兵丁惊慌大喊:“吕相!”
“吕相已死!”
“保护吕相!”
唐奕左手抓住吕不韦的肩膀,口中怒吼:“相邦吕不韦已死,全军冲杀!”
趁着军心混乱,唐奕所部迅速前推,而唐奕则是拔出了刺入吕不韦右胸的剑,嗤嘲的俯视着吕不韦:“吕相,仅仅只是伱麾下的门客便险些令我这小人物被太尉当场处死。”
“但即便你是相邦,依旧要死在我这个小小佐戈的手上!”
长剑扬起!
却最终跌落地面。
只因一根箭矢稳稳扎在唐奕的脑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