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姣垂着眉眼,淡淡道:“是。”
彭城王妃神色复杂,心情更复杂。
说起这个梁姣,只怕在晋邺城就没有不知道的。
若说早些年与她倒是能攀一攀交情,而今一个低贱的罪妇,竟然也敢上她的府邸来?
心里既不屑,又嫌弃,甚至还生出些怒气。
实在不明白这个琅琊王侧妃搞什么鬼,为何不提前给自己知会一声,就将这种人带了来?
何况,谁不知道是这个梁姣害死了文宣帝与皇后唯一的长乐公主?
这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侧妃……”
彭城王妃眼中带了怒色。
琅琊王侧妃恍若不见,不无谨慎问道:“皇后,您看看,她是您同宗的妹妹吗?”
梁姣抬手齐眉,在梁婠面前跪了下去:“民妇自知是戴罪之身,万不敢奢望与您攀亲,甘愿为奴为婢伺候您,为当日所做的错事赎罪,只求您赏我一个容身之处……”
说着,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就在这磕头声中,琅琊王侧妃柔声道:“说来也巧,那日我才要出门,却有人直冲上来,我只当是才来平芜的难民,谁曾想竟是——原我也不想多管闲事,便不予理会,只让人拿些钱将她打发了,不料她竟常跪门口不起,一连跪了几日,我生怕闹出人命,又想她独身一人,瞧着也怪可怜的,唉,架不住她又一再苦苦哀求,就想着今日来时将她也带上。”
说罢,又对着梁婠、彭城王妃行礼赔罪,转而又对梁婠道:“想来她也是听说您在平芜,才赶来投奔的吧?”
梁婠缓缓镇定下来,免了琅琊王侧妃的礼,又制止了梁姣继续磕头。
砖石坚硬,不算白皙的额头已经磕破了皮。
梁姣从前也是朵娇艳的芍药花,可如今瞧着只剩粗糙与憔悴,眉宇间还带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老与疲态……
梁婠压下心底翻滚的情绪,抬眉看向面上不悦的彭城王妃。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无论如何,她也是我妹妹,现今世道艰难,她流落在外,定也吃了不少苦,我自知借住此处本就叨扰了你们,可眼下她来投奔我,我也不忍心拒绝,还请王妃能许她留下,至于彭城王那里,我会亲自去说明情况。”
见梁婠这般好言好语,甚至不惜放低姿态,彭城王妃不由大感意外,又听她说要找高澜,估摸着这种小事,他也不过只当多养一个下人,定不会拒绝。
既然高澜不拒绝,自己拒绝又有何用?
彭城王妃心里虽不情愿,面上还是挤出一个笑:“皇后都这么说了,妾如何不允?”
转头又命人带梁姣下去梳洗更衣。
梁婠望一眼随着婢女离开的梁姣,若有所思。
梁姣一走,三人落了座,再品茶闲谈时,与预想中的有些不同。
梁婠再回住处,梁姣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屋内。
梁婠慢慢朝她走过去:“阿姣,你是怎么从平塘来平芜的?王庭樾……你将他葬在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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