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提起袖子掩住面,低低哽咽。
高澜眉头拧得很紧。“既然如此,您当日为何不在朝堂上——”
梁婠苦苦一笑:“我不是没想过揭发他,可你也知道,他的拥护者众多,就连永安王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如何?”
她轻轻拭掉眼泪,又道:“况且,我与废帝的命皆捏在他的手中,怎由得我不答应?后来,他怕我闹事,便哄骗我,说待他登基,就立我为后,事已至此,我不信也得信,索性也就认命了,谁想……谁想他竟翻脸不认人,不但没有兑现属于我的皇后之位,还废了我的太后之位,活着,囚禁我,就连死了,也不放过我,对了,就连废帝,也是他派人暗杀的……”
说罢,又低声哭了起来。
梁婠挤出些眼泪,拭泪的同时,再用余光悄悄看过去。
高澜沉着眉,看看掩面低泣的人,又看看手中的信函,似乎在思索这些话的真假。
昔日,梁太后与长广王的传言,那可不要太精彩。
他沉吟一番,传闻也罢,倒是这信,可以拿来一用……
高澜猛地拍下信函,大怒:“真想不到,这个高灏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先前我以为他只是受奸臣蛊惑,谁曾想——唉,可怜广宁王就这么丧命了。”
梁婠放下袖子,眼睛湿湿的:“如今,我愿全力襄助彭城王起事,不单是为了拨乱反正、替自己报仇,更想,更想有一个长久的容身之处,适逢乱世,什么都是虚的,唯有寻一个可靠的郎君托付余生才是真的……”
顿了顿,又道:“我很有诚意的。”
她说着话,眼泪就挂在睫毛上,瞧着楚楚动人。
高澜有一瞬失神。
梁婠无视黏在身上的目光:“彭城王稍等片刻。”
说罢站起身。
高澜回过神,细细打量那柔曼的身姿,忽地,他想起自己似乎承诺过兆衡——
他蹙起眉。
思索间,梁婠托着小巧的木匣去而复返。
“让彭城王久等了。”
高澜笑了下。“无妨。”
也罢,待他日自己觉得腻了,再送给兆衡就是了。
“这是……”
“太后印玺。”
梁婠打开小匣子,抬眼瞧他:“现在你总该信我是逃出来的吧?”
高澜看梁婠一眼,表情严肃。
梁婠也看他:“对了,我还有一事相告。”????“何事?”
梁婠放下小匣子,重新坐下,放低了声音:“燕州一带暴雨连绵,周军休了战。可月州——据我所知,周君回洛安平乱只不过是对外的说辞,实则是重伤在身,不能上阵。眼下他分身乏术,哪还有精力对付我们?”
高澜讶然:“你如何得知这些消息?”
梁婠声音淡淡的:“你且先告诉我,这消息对你、对平芜可有用?”
高澜没说话。
自然是极有用的。
燕州一带的情况,他早有耳闻,周军的确暂停战事,忙着治灾救灾。
至于周皇帝,究竟是回洛安平乱,还是悄悄养伤,却无从得知。他不是没派人探听过,可这位新帝实在神秘。
高澜暗暗琢磨,不过,听闻这位周君自小身体就不好,兴许这养伤还是真的。
梁婠见人沉默,又道:“彭城王不如趁这时,向周君示好,达成协议,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晋邺。”
高澜嘴唇紧抿,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梁婠:“我如何能相信这消息是真的?”
梁婠摇头:“坦白说,这消息是否属实,我也不能确定。”
高澜不悦:“不确定?你这分明是在耍我——”
梁婠笑了:“你别急嘛,我虽不能确定这消息的真伪,但你可以试探一番。”
高澜皱眉:“什么意思?如何试探?”
梁婠略想了想,道:“我听王妃说,前些日子你们狩猎时,俘获了十来个周兵,我倒是觉得,你不如派使臣拿着议和书去月州城,届时再将这十来人一并带去,以示诚意,若是他们拒绝,你也没什么损失,若是他们接受,这事不就成了?”
高澜吸着气,只觉不可思议。“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