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她看了眼手里的小木碗,捧到了秦琅面前:
“你喝。”
“我不喝。”
“……”
顾堇微不可察地颦了颦纤柔的眉儿,双手捧紧了小木碗,有些不服气似的,又往秦琅身前推了推:
“你喝。”
“不喝。”
秦琅看着她的眼睛:
“我也觉得我的命不重要,所以不喝也没事。”
“……”
他什么意思…
这个人奇奇怪怪,顾堇决定不要理他了,把木碗往床头矮几上一放,笔直地往床板板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秦琅也不作声,换了新的布条包扎了双手,继续坐回了小火炉旁,保持着基本的警惕性,默默地又坐了一两个时辰后,屁股坐的有些疼了,便轻轻推门走出屋外,走到老槐树下,呼吸着月下凉薄的空气,静静凝望青牛岗下流经的螭江水。
……
不知不觉,两三柱香过去。
衣衫单薄的秦琅搓搓手臂,有点儿冷,想回屋了。
于是,他转身,然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单薄身影,端端正正立在自己身后,两只白嫩的双手,正捧着一只重新装上热水,笨拙地泡了一大把木贼草的小木碗。
“不是睡了吗?”秦琅咧嘴一笑。
“喝了它。”
有什么好笑的,同样也受了伤,真不知道他怎么笑出来的…
反正顾堇是笑不出来,昂起面带愠色的小脸儿,直勾勾看着秦琅,把木碗抵在了他的肚子上。
“何必呢?”
“不想欠你…”
“我都说了,我的命不重要,所以你不欠我,就好像你的命也不重要,所以即使我救了你,你也同样不欠我。”
“……”
少女自觉说不过他,所以就紧紧抿住唇瓣儿,摆出永远都不想说话的架势,只把手里的小木碗更用力地往他肚子上抵着。
“堇姑娘你别生气,其实这事儿很简单。”
秦琅“循循善诱”,莫名有一种诱拐少女的感觉:
“只要你收回那句话,承认自己的命也很重要,那你就算真正地欠我,我也就喝了这茶便是。”
顾堇沉默半晌后,轻声开口:
“我是夫人的亲卫,是死士。”
“对啊,死士就更要重视生命才对!”
“……”
“一个连自己生命都不重视的死士,凭什么去重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的生命?”
“……”
“换句话说,如果你自己不重视自己,将来出了事,谁去保护夫人?”
秦琅严肃地望着少女,抬起一根手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下:
“这点儿觉悟都没有,轻易地说出什么自己的命不重要之类的话,有意思吗?”
“……”
“别老不说话啊,这样吧,你收回,并且以后都不再说那种话,我就喝了这茶,同意吗?”
“……”
“同意就点头。”
顾堇的双眸漠然地盯着秦琅,就这么盯了他好几息,最后终于僵硬地点了一下脑袋。
长长的马尾随之轻漾,晃出一阵淡淡的清香。
秦琅这也才把快将自己肚子抵出红印的小木碗接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
“?!”
“放太多,我都觉得苦…嗯?怎么了?”
“……”
少女欲言又止,眼中的惊疑一闪而过,嘴唇嗫喏两下,终究什么也没说。
算了…
忘记把小木碗转过去,让他喝了自己喝过的地方…
以她的身份,大概这一辈子,都不适合去在意这种无聊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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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与此同时的同一片夜空下,青州府衙内,依着扬州风格打造的后花园充满静谧,小桥流水,红花绿柳,风雅别致。
此时明月高悬,花园内一处十几丈见方的人造小湖内,两个老者坐在湖心亭下,一人饮酒,一人饮茶。
饮茶者慈眉善目,一袭云纹锦服绣有飞禽,年过半百,须发依然乌青。
饮酒者眉眼阴鸷,穿着脏兮兮的灰麻长袍,一头蓬乱白发不修边幅。
“大人,事关重大,恕老身今夜不便多陪,我就直说吧,半个月前我们门主在剑平县遇害,前日听闻,尸首已然送到大人府中,不知是否属实?”
白发老头开门见山,黑发老者没有看他,举起酒杯悠悠地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