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拱手笑道:“多谢二嫂子吉言了。若当着外人,我只怕还要故作谦虚一番。不过既是二哥、二嫂子当面,那兄弟我就不客气了。不瞒二位,这举人与我而言,不过是手拿把掐。”
王熙凤一双三角凤眼顿时眉眼弯弯,乐道:“诶唷唷,俭兄弟素日里瞧着谦和,这般说话儿倒是少见,可见是胸有成竹。算算这亲里亲戚的,俭兄弟还是头一个中举的,嫂子以茶代酒,祝俭兄弟往后前程似锦。”
李惟俭笑吟吟举了茶盏一饮而尽。
几人语笑嫣然,说说笑笑,不片刻红玉等取了席面来,众人便上了酒桌。
王熙凤连连朝贾琏使眼色,贾琏这会子却不明所以,惹得王熙凤暗暗蹙眉,只得自己开口道:“俭兄弟,前一回多亏了你提点,我们这才赚了些许的体己。如今谁不知俭兄弟财神之名?这往后有了好事儿,可莫要忘了自家亲戚才是。”
李惟俭敬了二人一盏酒,这才笑道:“二嫂子也听闻我办厂的事儿了?”
“是啊,听说八方富商蜂拥而至,哭着喊着要给俭兄弟投银子呢。”
李惟俭摇头笑道:“这就有些夸大其词了。不过的确有人送银钱来,我却不好收下啊。”当即,李惟俭便将此前糊弄大太太那一套说辞说将出来,唬得王熙凤蹙眉不已。
“俭兄弟,此事既风险这般大,俭兄弟为何还要执意办厂啊?”
李惟俭道:“二嫂子也知,我如今不差银钱,就想做一些实事。有些事的确费力不讨好,可总要有人去做才是。”
贾琏闻言赞叹道:“俭兄弟这般胸怀,来日必有作为啊。”
王熙凤则在心中腹诽,这办厂子不赚钱不说,还往里头亏钱,图的是什么?
仔细观量,见李惟俭不似作伪,王熙凤就暂且熄了掺股的心思。三人吃菜饮酒,待过得大半个时辰,忽而有丫鬟寻来,说是大老爷这会子正寻琏二爷商议东府太爷生辰的事儿。
贾琏不敢怠慢,当下告罪一声,起身离席而去。
席间只余下李惟俭与王熙凤,多少有些于礼不合。可一则平儿身份尴尬,不好入席;二则二人差着年岁,是以王熙凤也不曾多寻思。
李惟俭心中思量一番,寻思有些话与王熙凤说了,反倒比当着贾琏的面儿说更好。
因是饮过一盏酒,沉吟着开口道:“二嫂子,不日放榜,我便要搬回自家府邸。我那大姐姐,还要二嫂子素日里帮忙照拂着。”
“俭兄弟这话儿说的,”王熙凤笑道:“大嫂子可是府里正经的大少奶奶,谁敢亏待了不成?便是我素日见了也要恭恭敬敬的呢。”
李惟俭笑道:“二嫂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那大姐姐过得如何,我自瞧得见。正月里初次见了,虽算不上骨瘦如柴,却也是瘦骨嶙峋,哪里过得好了?我知二嫂子是防着大姐姐管家,可如今大姐姐在王府领了西席的差事,又哪里得空管家?”
王熙凤面上没了笑意,说道:“俭兄弟这些话……怕是不好说。”
为何不好说?王熙凤虽暗地里防着李纨,却不曾苛待、使绊子。真正有此意的乃是王夫人!
李惟俭压低声音又道:“我知二嫂子是管家,又不是掌家,有些事自是做不得主。可大姐姐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二嫂子总要防范一些才是。”
“防范?”
李惟俭道:“太太因着宝玉而不喜兰哥儿,焉知来日不会因着宝玉而厌弃了二嫂子?须知宝玉如今早已懂了人事儿,过上三五年便要定下亲事。到时宝玉媳妇进了门儿,太太会不会寻二嫂子个错漏,再让宝玉媳妇管家?”
“这——”王熙凤七窍玲珑,又怎会没想到此节?正是因此,是以李惟俭点破此事,让其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说。
李惟俭顿了顿,说道:“且太太这些年一直图谋着何事,二嫂子不会不知吧?说白了,琏二哥与大嫂子才是大房,若大老爷有个马高镫短,袭爵的也该是琏二哥。二嫂子与太太姑侄情分非比寻常,可也要多少替自己考量一番才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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