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明日我便将银票送来。”
傅秋芳起身一福谢过,再没说旁的。李惟俭算不得好人,却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对自己欣赏的姑娘,他打心眼儿里敬重。
知晓刻下傅秋芳心绪杂乱,他便没久留,将杯中茶水喝尽,随即起身而出。
出得厢房,李惟俭往外走的时候,那吴钟就亦步亦趋。虽不曾说什么,可耷拉着脸子,心绪都写在脸上了。
李惟俭停步乐道:“行了行了,使脸色给谁瞧呢?明儿一早过来,我带你去瞧瞧火器试射,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时代变了。”
吴钟撇嘴道:“那再如何变,还能少得了骁勇之辈?”
李惟俭笑着摇头,懒得与这小子分辨。吴钟此言没错,再如何变化,军中也少不得骁勇之辈,奈何步入火器时代,冷兵器时代的骁勇就成了可有可无。
如今缺的是严守军纪、面对射过来的铳子能面不改色齐步前行的悍勇军士,缺的是收到军令能严格执行的下级军官,是测算一番,便能计算出压制对方火炮群所需火炮仰角的专业人才。
唯独不缺吴钟这般操着冷兵器,再无旁的技能的血勇之辈。
转过天来,李惟俭掐着时辰,临近午时这才赶到城外火器试射场。四下扫量一番,这试射场一如往常,倒是一侧的凉棚里有多了几个钦天监的官员。
吴钟抻着脖子朝试射的几门火炮观量,好半晌撇撇嘴道:“公子,就这?”
“嗯?”
他挺着胸膛道:“这一炮下去能打几个人?有发炮的功夫,俺提着长枪已然跑到近前了。”
李惟俭绕有深意地瞥了其一眼,说道:“这不过是两门火炮,你道军阵之上也只两门?”
“那有多少门?”
“百多门总是有的。你试想一下,你这头排着队冲阵,那头上百门火炮瞄着同一个角度砸过来,至少三成炮子砸进队列里,自己算算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
吴钟不知几率,但只要一想着百炮齐射,碗口大的炮子铺天盖地砸过来,顿时吓得后背冒了冷汗。
吴钟不甘心,问道:“公子,俺瞧着巡检司百多号兵丁,不过一门小炮,军阵之上有这般多火炮?”
“只多不少。”李惟俭说道:“大顺南北驻军各异,南军要海防,一队百多号人,总有六成火器,每镇设有单独炮队;内陆不过是剿匪,火器大抵四、五成之间;倒是这北方京营与边军,一队兵七成火器,一成半弓箭,一成半压阵的双甲重步兵。
马队人手两支短火铳,另有冲阵用的霹雳弹若干。”
“这般多?”吴钟不禁咋舌。
“多?呵,要我说,不是多,是少了。你当去岁青海之败是怎么败的?”
吴钟摇头,一脸茫然。
李惟俭便道:“准噶尔全是骑兵,当先的五千精锐,人手两短一长三支火铳,其后还有八百骆驼炮,打起来连绵不绝,官军实在吃不住,这才大败而归。”(注一)
吴钟只略略想想,便心旌动摇。
好半晌才道:“这般说了,两军隔着几十步放炮、放铳,岂不是没了短兵相接?”
“不能说没有,只能说少之又少啊。如今都是互相攒射,谁吃不住劲败退了,胜者便可派出骑兵掩杀过去。”
“这……这这……”吴钟年岁比李惟俭还小一些,先前一门心思想着学成武艺、货与帝王家。
结果苦练十来年,方有所成,这天下竟变了!他这般擅冷兵器的武夫,在军阵上竟没了用武之地!这叫人情何以堪?
李惟俭探手拍了拍吴钟肩头:“所以我说,时代变了啊。”
正待此时,瞥见一群官吏簇着一顶软轿行了进来。到得近前软轿落下,自内中行出来一个身着绯袍的官员来,正是工部尚书,大司空古惟岳。
“你且在一旁待着,莫要乱动。”交代一句,李惟俭赶忙迎了上去。
注一:此为清军与准噶尔交战时,准噶尔一方精锐装备情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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