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山一通忙活,去找来了纸板、木棍,又买来了毛笔。
他手脚麻利的用棍子扎出一个支架,把纸板固定在架子上。
李野随意挥毫,写下了“能开发票”四个字。
“小野哥,你这字写的真好。”
“呵~”
李野有点尴尬,因为他的毛笔字,比“狗爬”确实好点儿,
不过嘛,字如其人,大巧成拙。
赞~
可是牌子摆出去一个小时,却愣是一单生意都没上门。
马千山还在笑盈盈的活跃气氛,但靳鹏却啧啧的道:“小野,你这法子也不管用啊?”
李野淡然的道:“发票,钓的是大鱼,咱又不指望零售,你们急什么?”
李野在秀水街开这个店铺,为的还是复制在东山的成功模式,先批发,然后逐步建立自己的二级批发网络。
在82年,并不是每个服装贩子,都有勇气下羊城进货的,很多人都会就近选择“大城市”寻找货源,
比如当初的靳鹏和郝健,对于“闯省城”就很有执念,要不是后来李野让他们去羊城,这会儿还在省城混呢!
反正滋润的很,家门口赚钱它不香吗?
另外手里只有个千八百本钱的小商贩,也都觉得去羊城“不值当”,但凡附近的大城市有机会,他们才不愿冒险跑那么远。
京城,就是北方的重要货物集散地,对周边几省都具有强大的辐射能力,不管是个体户还是业务员,都时不时的来京城看一看。
“小野,你说那些要发票的业务员,星期天他上班吗?”
“.”
李野看着笑嘻嘻的靳鹏,感觉自己这个伟大舵手的形象受到了侵犯。
“算了,钓鱼先打窝,我打个窝吧!”
李野拿起毛笔,又写了一张招牌——开业大酬宾,五件九折、十件八折。
马千山琢磨了一下,疑惑的问李野:“这能行吗?”
李野道:“我给你说一下道理,你听我的准行。”
怎么不行?知道什么是拼夕夕吗?
你以为拼夕夕能够起来,只是因为货物便宜?
它其实还赋予了购物者一种“自以为赚到便宜”的愉悦感,这很重要。
十分钟之后,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进了店铺。
她首先看到了店铺正中央挂着的营业执照。
“你们这是公家的买卖?”
“对,我们是鹏城第七服饰厂驻京销售点”
“你们这里也能讲价呀?”
公家的买卖不讲价,是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共识,你要在公家的百货店内讲价,人家能鄙视死你。
而来逛秀水街的人,很多都是奔着跟私营贩子砍价的目的来的,买不买的先不说,就问你能让我享受砍价的乐趣不?
马千山解释道:“我们也不讲价,八折、九折是批发价,买的多才便宜。”
中年妇女左看右看,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最后有些心虚的道:“我买两件,你们给我打个九折吧!”
马千山摇摇头道:“大姐你可以找亲戚朋友一起来逛,凑够了五件就打折。”
大姐眼前一亮:“好几个人也行?凑十件就打八折?”
马千山道:“是的,只论件数,不论人数。”
“那你等着。”
中年妇女转身出了店铺,急匆匆的走了。
马千山立刻问李野:“我说得都对吧?”
李野道:“你说的切口都对,但你没有微笑,要微笑服务,懂吗?”
马千山很是不愿的道:“我以前去公家大楼买东西,要给售货员赔笑脸嘞”
不管是店铺内挂着的营业执照,还是动辄几千上万的流水,都让马千山认为,现在的自己跟那些鸡毛贩子不一样了,
他至少应该跟百货大楼里面的“职工”一个社会地位。
瞅瞅人家,横眉竖眼的,爱买不买。
你再看看我.怎们现在买卖越做越大,反而要给客人赔笑脸了?
靳鹏一脚就踢在了马千山的腿上,呵斥道:“你才吃了几天饱饭啊!就跟干部一个身价了?”
李野也道:“你记住了,咱是公家的货物品质,个体的服务态度,你要喜欢耷拉个脸,明天我找找关系,让你回清水县门市部上班怎么样?”
“那我不去,还是跟着小野哥、鹏哥自在。”
马千山不敢反抗,走到试衣镜前面,对着镜子瞅了瞅自己的笑容,是否符合李野的要求。
李野补充道:“干得好,可是有奖金的。”
马千山的笑容,立刻就灿烂了好几倍。
钱是我爷爷,来,爷爷我给您笑一个。
大姐很快回来了,带回来了一帮小娘们儿、老娘们儿,叽叽喳喳的,好似要把几十平米的店铺都给吵翻。
“是同一款式批发十件,还是衣服、裤子、鞋子搭配在一起,也是十件八折?”
“嘘,你别说话,待会儿我们搭配起来,就给他按八折付钱,反正他又没说不行。”
“哦哦.那我们一起凑凑,一起算算。”
不得不说,国家的义务教育,给了女性精打细算的本事,她们在赚小便宜的时候,可以精准的算出最佳方案,比计算机都不遑多让。
以至于到后来,一帮妇女都学会了在门外拉住陌生人,询问她们愿不愿意跟自己一起“凑数”。
仅仅一两个小时,本来门可罗雀的店铺之内就挤的落不下脚了,就是门口,也比星期天的菜市场还要拥挤。
在几十年后的电商时代,各种促销活动天天不断,导致购物者早就免疫了。
但在82年,什么跳楼价、清仓价还没影儿呢!一听说有“打折”的好事儿,街坊邻居立马就能组团开过来。
当然,货也得好,货要是太次,那就算跳楼价也卖不动。
李野的货很好,基础价就比大楼里的便宜,再打个八折,效果还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