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我就要被牺牲?凭什么我就要被联姻?凭什么我就要出去挡刀?凭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却没人看一眼?”
星芒舵主负手走过,看在每一个人脸上,却又似乎没看。
但他分明感觉到,有一股火焰在蓬勃的跳动。
“到那天,我看到了你们。”
星芒舵主轻声道:“然后我就想要看看,将这些在各自家族,各自教派……不被重视的人,集中起来,不知道……可不可以改天换地?可不可以逆天改命?可不可以……改变处境?”
“所以,我们一路走到了今天。”
“未来如何,我不知道。”
“但是我,包括你们,已经与之前不同。”
星芒舵主的话声音并不很响,但在场每一个人,却都有些振聋发聩的感觉。
只感觉自己脑子里轰隆隆的响。
有些前所未见,前所未想的东西,正在脑子里萌芽。
“所以我天天刺激你们,我天天鞭挞你们……我有时候看到你们不求上进,都恨不得杀人。”
星芒舵主嘿嘿苦笑:“我们这些人,若是有成功的……哪怕只有一个呢?”
众人惭愧的低头。
“我最大的梦想,最大的私心,就是将来,我们可以一起做些事。一起,守望互助,一起,联盟一起……对抗风雨。最好,都活着,最好,都走上高位。”
“但是我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我到那时候还能活着。或许,这条路走不到一半,我自己就没了。”
星芒舵主微笑:“但是你们不同,你们只是在这白云洲的时候,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但是当你们离开这里,回到总部……最起码来说,性命之危,你们是基本没有的。”
“所以你们都有从容发展的机会。”
“届时……为了我们的野心,还望诸位,在彼此遭遇困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手。”
星芒舵主淡淡道:“若是有人能成功登临高位,若是届时我星芒已经不在了,还望诸位,到我坟前上一炷香,告诉我。我们有人成功了!”
郑云琪霍然抬头。
星芒舵主却抬手,止住了他说话,轻声道:“今夜夜魔前来,勾起来我心中不平,所以,跟诸位兄弟姐妹,吐吐心扉。这些话,过了今天,也不会再说。”
“所以你们也不用说。”
“有什么话,自己憋着。”
“现在说,没用。”
星芒舵主淡淡的笑了笑:“诸位,过了今日,我依然是那个喜怒无常,精神病一样的星芒舵主。因为我是魔!所以……都散了吧,去睡觉!”
星芒舵主挥挥手,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靠在宝座上,身子斜斜躺下,有一股说不出的疲惫的意味,就这么散发出来。
众人想要说话,但是看到星芒舵主这样子,却都不敢说。
郑云琪深深躬身行礼,然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随即赵无伤也是同样操作。
然后所有人都是忍住心头酸涩,深深躬身,无声退出。
走到大厅门口,回首望去,只见星芒舵主靠在宝座上,寂静的大殿,他一个人,虽然金碧辉煌,虽然极尽奢华,但是每一个人都感觉,现在的星芒舵主,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无助。
那是一种……极尽挣扎之后的无力。
付出了所有努力而且还将在未来更加努力却注定不会有人重视的孤独寂寞。
所有人都是默默无语。
想到自己处境,都是心中颤抖。
众人沉默的向着自己的住宿走,这一夜,几乎全员无眠。
一个个睁着眼睛,看着房顶,看着黑暗,想着星芒舵主的话,想着自身境遇。
心潮激荡。
有些人,尤其是女孩子们,想了一夜,一夜都在默默流泪。
这一夜,星芒舵主突然展现出来的脆弱,还有那发自肺腑的话,那种透露出来的真诚,几乎收尽了众人的心。
这个容貌丑陋,出手毒辣,言语粗俗,喜怒无常的魔头,在一干小魔头心里,形象骤然变的立体鲜活。
而且很亲切!
他虽然似乎从神位上衰落了,但是实际上却在那个位置上更加稳固!
更加的真实,而且可靠。——这才是我们的自己人。这才是我们的领导人!
他和我们一样,但是他任何时候都能混的比我们好。
在这一夜之后,所有的尊敬,敬仰,都变成了拥戴!
甚至再挨打,再挨骂,再被处罚,再被星芒舵主没有任何理由的打骂……都变成了理所应当,都是自己的动力!
只是打骂而已,却没有歧视我,没有无视我。
星芒舵主的光芒,从这一刻起,在这些世家小魔头心里,几乎取代了夜魔,取代了雁北寒,取代了辰胤。
因为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我们在想什么,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知道。
但是星芒舵主知道。
他知我!
足够了!
……
上了一夜的大课,摆了半宿的姿势的方执事来上值了。
精神饱满。
他在想着,自己昨夜说的话,会不会产生什么效果?在这些人回去总部之后,会怎么做?
在各自的家族,会如何?
在这样的刺激下,将来能不能都走上一定位置?
等到自己在唯我正教冲天而起的时候,这些人有多少人能派上用场?
昨夜的话,对于这些人来说,绝对的很走心,绝对会有触动,而且,在未来的日子里,也必然会发酵。
慢慢的,这三四百人,都会受到影响。
“要求不多,这三四百人,将来能有五六个人可以用……就算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方彻心中暗暗思忖。
走进执事大厅,金星闪烁。
众人都是非常友善的点头微笑。
洪二瘸子急忙将头低了下去。
方彻点点头,回到自己座位上。心中有些奇怪,自从上次被袭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赵影儿。
似乎这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不过不要紧,身边有万事通。
出去巡街的时候,方彻问;“赵执事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赵影儿执事?”
“还有别的吗?”
“赵执事上次受伤后,听说是被家里人接回去养伤了。”唐正果然是万事通。
“家里人?”
方彻诧异:“哪的?”
“不知道。赵执事的来历,一直是个秘密。”唐正道:“我打听了许久,都没打听出来。”
“连你都不知道?”
方彻惊了。
“不知。”唐正有点郁闷。
“不过赵执事在镇守大殿这么多年,能这么保守秘密也是厉害了。”
方彻有些佩服。
“这么多年?”
唐正顿时就惊了:“什么这么多年?赵执事满打满算,来到咱们这镇守大殿,也就半年。比方执事您早来了三个月。甚至还不到!”
方彻一下子顿住了脚步,霍然转头:“三个月不到?”
“是啊。”
“你确定?”
“这也不是我自己知道的,大家都知道啊。”
唐正惊讶了:“怎么了?”
方彻皱起眉头,思索着。
他记得很清楚。
在那天,赵影儿给自己信的那天,曾经说过一句话。
“上一次经历这种战斗的时候,我是将级六品……”
但是这种战斗,间隔最短,也是三年。
而赵影儿只是来到了镇守大殿不到三个月?
那她为什么这么说?
要么她说的是谎话,要么之前她就是在别的镇守大殿,只是在自己到镇守大殿之前的时候,才调过来。
方彻眼睛变得深幽幽的,如果赵影儿是说谎,那么她为什么说谎?
如果赵影儿是从别的镇守大殿调过来的,那么她为什么调过来?
她的后面到底是什么?
她的家庭,为什么这么神秘?
方彻心里,陡然间多了一个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