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琛的话,说得绕来绕去的。
虞幼鱼眨了眨眼。
——没听懂。
“你到底想干嘛?”虞幼鱼直接问。
余琛也不解释,重新盘膝坐下,看向这妖女,脸色严肃:“你看着我,别眨眼。”
虞幼鱼被余琛这作态唬住了,点头,乖乖坐下,瞪着眼珠子望着余琛,一眨也不眨。
——自从上次下山以后,她就暂时用上了余琛扎的纸人儿脑袋。
时间吧,一点儿一点儿地过。
虞幼鱼就那样坐在桌前,双手托腮,凝望余琛。
想看看他究竟要干啥。
可直到月落日升,东方晨光破晓,余琛身上都没一点儿动静。
虞幼鱼盯着他看了一晚上,却什么都没发现。
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靠近余琛,戳了戳他。
“呼噜……呼噜……”
结果就听见余琛低沉的呼吸声,被她一戳,直接往床上一倒,呼呼大睡。
虞幼鱼:“……”
愣了好久,她才意识到。
——自个儿好像被耍了。
“臭看坟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金鸡破晓,晨光微熹。
初春的白昼,来得特别早,可比这白昼更早的,是那满朝文武大臣。
今儿是三月初八,正是早朝日子。
三更天刚刚一过,礼部侍郎庄桧便被侍女儿轻轻喊起。
“老爷,今日早朝。”
浑身冷汗的庄桧从噩梦中醒来,双眼一瞪,回过神来。
顾不得回想那梦中恐怖的景象,急忙起身,沐浴更衣。
大夏朝廷,满朝文武,讲究三个字儿——清,慎,勤。
而这勤,便也是体现在早朝之上。
刑律规定,六品以上的官员,若是无故缺席早朝,轻则挨板子,重则那是要下狱的!
所以哪怕魂不守舍,心惊肉跳,庄桧依旧不敢有丝毫耽搁,在几个侍女儿的服侍下沐浴焚香,船上官服,带上鱼牌,整理着装,直到一丝不苟,方才出了门儿。
大抵是因为那个噩梦的关系,庄桧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所以也没得食欲,早膳都没吃,就出了门儿。
踏出大门,下人早已备好车马。
庄桧上车,坐在车厢里,魂不守舍。
——昨儿梦里的景象,让他无法释怀,甚至哪怕完全清醒了,都仍是那般心有余悸。
赶车的马夫大抵也看出来了这一点吧,在计算好不耽误早朝的时间里,稍微放慢了速度。
这速度一慢,街上的声音也就模模糊糊传进了车厢里。
——当然,这会儿是没什么赶集的人的,都是早起拉着菜肉去坊市占摊位的商贩儿。
往来络绎之间吧,庄桧就隔着车帘儿听到了那些百姓交谈的内容。
一开始是个粗犷的声音。
“嘿!说出来你们可别不信!咱不是晚上打鱼吗?打到一条破天荒的大鱼,十多斤重!鱼去哪儿了?你们别急啊!听咱慢慢儿说——那鱼一入篓子,就变成了一条纸鱼,上面还写着字儿呢!写的啥?嘿!那说出来你们可别害怕!写的‘暴虐无道,三年大旱,惹天之怒,当降报应’!”
这话一出,一阵哗然。
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也是道,
“巧了!老头子我昨晚走夜路回家,竟在城里碰见了一条红狐狸!它还叫呢!你们猜它叫的啥?”
“呸呸呸!不是狐狸精!叫也不是什么‘官人我要’,是正经狐狸!”
“它叫道——三年大旱,有违自然,一意孤行,必有恶报!”
“……”
听到后来啊,庄桧甚至直接叫停了马车,让随行的吏目去问那些个百姓。
原来他们昨晚都碰上了些稀奇坏事儿,又是什么白鱼成书,又是什么夜路狐鸣。
反正就说的一件事儿。
——幽河大旱三年,有违天理人伦,老天爷发怒了哩!
按平时来说,庄桧才不信这些街头百姓的闲言碎语,反正这个个嘴巴没个把门儿的,三人成虎那是经常的事儿。
但今儿啊,他听了这些话,却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让车夫继续向前。
一路之上,穿过大街小巷。
诡异的是,几乎所有的百姓交谈之间,都有人说自个儿碰上了那般稀奇事儿!
有杀猪宰羊的,从猪肚子里取出布帛,写得就是那天怒幽河三年大旱。
有勾栏听曲儿的,走夜路时碰见鬼,那鬼没害他,只是搁那儿幽幽低唱,说得也是幽河的事儿。
……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庄桧的脸色难看起来。
随行的吏目见状,连道:“庄大人,流言蜚语,不足挂齿。”
庄桧瞥了他一眼,“是不是流言蜚语,本官分辨不出吗?”
那吏目顿时不说话了。
而庄桧也陷入沉思,眉头紧皱。
倘若是市井之间,一两个人说这种话,尚可认为哗众取宠,流言蜚语。
但大伙儿都在传,那可就不简单了。
加上那……恼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