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进澄的问题,王洛先是一愣,继而眼前一亮。
这新恒国师,能在两亿人中脱颖而出,于此生死存亡之际,代表新恒朝与天庭仙官,同时向仙盟投降,的确是有本事在的。
单他这个问题,王洛已经猜到他那个骇人听闻的想法究竟是什么了。
不以实在的地盘为避难所,而是将虚无缥缈的太虚幻境作为避难所,抛却两亿肉身,只收容新恒人的元神!
引导两亿人拖家带口的迁徙或许很难,但引导两亿人神游太虚……虽然也不简单,难度总归比现实要简单多了!
所以,他也就认真做出了回答。
“太虚幻境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容量上限,因为幻境主要是依托太虚行者自身的元神提供‘基壤’,行者越多,基壤越丰厚。别说新增区区两亿行者,就算再有二十亿,两百亿,幻境也都容纳得下……但这是有前提的。”
张进澄微微垂首,以示洗耳恭听。
然而王洛却卖了一下关子,反问起来:“张进澄,你,还有你的新恒朝,对仙盟的了解,大概到哪一步?”
张进澄想了想,认真措辞道:“在下出身明州中等之家,天赋才情虽有所长,但并不能跻身最顶尖之列,最终能蒙天庭垂青,授新恒朝国师之位,更在此危急存亡之秋,将王朝与仙官的生死系于一身,靠的是我对仙盟的了解独步新恒。自我懵懂年少之时,就对远在天之右的凡间文明深感兴趣,而后五百余载,我除了仙道修行,就是钻研朝中有限的仙盟资料,而到两百多年前,我因一篇议论仙盟政体的文章,引得天庭仙官下凡,破格提拔我为国师……之后两百余年,明墨两州的仙官更是屡屡下凡召见我,商讨仙盟之事。”
王洛耐着性子听张进澄自述背景,不由默默点头。
修行六百年而至合体巅峰,以旧仙历时代的标准来看,其实已经是修行界顶尖的资质了。但考虑到他的买办身份,以及天之左荒魔横行的现状……他平日在修行上必然多得真仙指点,而有真仙加持的合体巅峰,顿时就显得微妙起来。这样的人能成为一朝国师,并在此时站到自己面前,确实是需要一些旁门左道的本事。
事实上,若非他对仙盟的了解足够深入,堪为专家,只怕也想不出那惊世骇俗的点子。
与此同时,张进澄又说道:“然而即便是新恒朝的首席专家如我,对仙盟也不过一知半解罢了。过去几百年来,尽管我们已经尽一切可能去了解,去研究,奈何素材实在有限。明州与仙盟相隔太远,千里血原,定荒结界,仙荒之别……这重重阻碍,几乎彻底封死了我们了解彼此的可能。”
王洛笑了笑:“对,在你今日现身之前,整个仙盟只怕也没什么人知道明州竟还有两亿凡人。从这个角度出发,你们竟能对仙盟有一定了解,已经很了不起了。”
张进澄叹息道:“我们其实也不过是就着仙官们过去几百年来,深入仙盟引发荒乱时带回来的战利品,牵强附会罢了。而越是时间推移,这些宝贵的战利品也就越是稀少。以至于如今的大多数研究,都不过是空对空的搭建空中楼阁。新恒朝建立初期,也就是新仙历两三百年的时候,仙盟格局刚刚稳固,定荒结界上还时常能找到些许漏洞,至于拓荒时更是破绽百出。每隔数年,仙官们都能带回大批的战利品,甚至有时候能干脆搬来一整个村镇,将其中的数千人一道掳来,供我们研究,繁衍……”
说到此处,张进澄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似是自嘲,又似是自傲:“山主大人或许看不出……但其实我身上有一半的仙盟血脉,我的母亲,是当年被仙官从子吾掳掠至明州的一位女修,后来历经波折嫁入张家,也算是有个好的归宿。我对仙盟的兴趣,也是因母亲而来。在她口中,仙盟虽然还很稚嫩,远不如荒原深处那些古荒魔有毁天灭地之能,但各国生机勃勃的景象,却又胜过我们这般邯郸学步,东施效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