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一份怜悯心作祟,许是曾经做过恶,面对桑拧月到底心虚气短,织锦将事情仔细交代过后,便匆匆离去了。
另一个大丫鬟素心扶着桑拧月进了院子,嘴里轻声嘀咕一句,“织锦头都抬到天上去了,当真是跟着表姑娘嫁到个好人家,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素锦沉声说了句,“隔墙有耳。素心你记着,不该说的别说,你别给姑娘招祸。”
素心不情不愿闭了嘴,到底心有怨言,就叮嘱桑拧月,“姑娘,表姑娘邀我们到侯府,不知到底存了什么居心。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姑娘能落到这步田地,表姑娘即便不是罪魁祸首,那手上指定也沾着泥点子。”
桑清月人还小,有些话听不明白,但表姐不是好人,他却有所感。此时就忍不住抓住姐姐的手,清透的眸中满是仓皇和忧心。
桑拧月有气无力的拍拍素心的手,又把弟弟冰凉的小手攥在掌心,轻声细语安抚他们,“别担心,凡事我心里都有数,不会再莫名其妙被人害了去。”她声音喑哑的更厉害了,简简单单一句话,她说的却费尽全身力气,到最后只剩气音。
素心忍不住说了句,“姑娘您先别说话,先缓缓,等身体好了再说不迟。”
素心眼眶都红了。
自家姑娘温婉良善,从没做过一件恶事,偏却命苦。自从老爷夫人去世后,日子一天比一天坎坷,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要说桑拧月的经历坎坷么,只要认识的人,想必都会回答两个字——
“坎坷。”
她年少时父母离世,不得已带着弟弟借住在舅家。
这舅舅从名分上来说,是嫡亲的舅舅,可要从根子上说,也只是堂舅而已。
事情说来简单,桑拧月的外公周老爷子子嗣艰难,一辈子只得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桑拧月的母亲。本想为女儿招赘,无奈桑母秉性柔弱,根本撑不起门户,不得已周老爷子为女儿择一良婿嫁之。
及至周老爷子精力不济,这才在族人的劝说下松了口,过继了兄弟的儿子当嗣子。
只是,周老爷子将五成家业陪嫁给女儿,到底让族人不悦,让兄弟不满,让嗣子不忿。这就埋下祸根,让桑拧月投奔舅家之后,日子过的困顿。
舅舅从宗法伦理上来说是亲舅舅,周宝璐也就是桑拧月嫡亲的表姐。
可惜,周父心中存怨,周母眼高于顶。周宝璐在母亲的教育下,眼睛只能往上看,从不往下看。表姐妹两人在闺中时情分普通,寻常见了面都无话可说。
及至她阴差阳错“抢了”表姐自幼定下的亲事,周父暴怒,周母阴阳怪气,表姐妹之间的关系更加微妙。
好在表姐“大度”,不与她计较。又极力劝说周父周母,才将此事糊弄过去。
桑拧月明知事情蹊跷,处处透着诡异,可周父周母权当没发现。而她人小力薄,多次辩白无用,为保全自己和弟弟,最终也只能咬牙认下此事。
可自那之后桑拧月对表姐心存忌惮,若非住在一个屋檐下,实在逃不开,不然恨不能对她退避三舍。
桑拧月对表姐避如蛇蝎,实在不想和她扯上关系。
但形势比人强。
虽然明知此番表姐请她上门,肯定不会像她信中所说,单纯是因为想家了,姐妹间叙叙旧以解乡愁。可无路可走的桑拧月,也不得不抓紧这根救命绳索,趁机脱离了王家。
桑拧月心思电转,眨眼间已经在素心和弟弟的搀扶下进了正房。
房间打扫的马马虎虎,屋里有一股久不通风的尘土味。屋顶甚至可见蛛网存在的痕迹。一只大蜘蛛正自在的躺在网中间,静静的等待猎物送上门。
桑拧月陡生物伤其类之感。
这与她何其像?
明知周宝璐心存不轨,邀她上门指定别有算计。可为了能有短暂的喘气之机,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扑了进来。
桑拧月秉住呼吸,努力压抑住咳嗽的**,她面颊憋的通红,眸子中更是水润润的,好似汪了一池春泉在其中。素锦见她面色痛苦,赶紧将房间窗户都打开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