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野兽似乎是在护佑这些楚人,若果真如此,那么……”
百将不由自主地看向东侧,虹光已经渐渐消失,群鸟此时绕着泽中石山在飞。
而石山之东,似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宽袍大袖,正一路远去。
恰时,却听一道清朗声音传来,明明隔着许远,亦是清晰耳闻。
“吾有教无类,也望云梦山之众生尔等,早日成妖做祖!”
随着话语响彻四方,人影也已飘然远去,诸多野兽缓缓散开,却不时回头张望那些兵将,目光凶狠,竟然透出几分智慧。
百将心中骇然,思索那番话语。
“这些动物莫非是要成妖不成?”
他刚准备抬头再看,眼前突然一黑。
意识,陷入模糊。
……
当云梦县楚人跪地流泪,感谢神仙庇佑之时,云梦山脚,王平已经换上了战马。
山道上此时青烟袅袅,尚有十余处火光,火光之畔,十辆轻车一字排开,挡在了山道前。轻车上是浑身铁甲的甲士,身体直接用铁链链在了轻车上,足足丈八的长戈指向山道。
而在轻车之缝隙里,以及侧翼,则是五百余刀牌,举着木盾,将整个军阵护得严严实实,有数百戈兵持戈于盾牌后待命。
又有弩兵千余,被甲士,刀牌,长兵护于中间,此时弩弦已张,箭已入槽,斜斜指向天空,只待王平一声令下。
秦兵善战,名不虚传,有此军阵,纵使正面遇到兽潮,亦有一战之力。
整个军阵此时依然在严阵以待,只不过,待了个寂寞,因为军阵之前,此时已然未有一兽遗存。
而王平此时端坐在马上,脸色依然木然。
只是眼眸深处的一抹异光,表明他并没有外表这般平静。
方才突然万兽自云梦山深处冲来,秦军固然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好有王平在。
王平乃是王氏将种,处变不惊,以至于始皇帝都曾赞扬其呆若木鸡,言此名将风范也。
他听到山中传来滚雷一般异响,他便立即下令全军戒备,调集轻车封路,又命斥候于山道上放火。
他所料没错,顷刻间便有无数野兽冲来,好在秦军军阵已成,军心大定。
此王平之机也,此番大军前来,本就是为了剿灭山中方士以及兽潮。此时兽潮看似已经慌乱,虽不知道原因,但是若是以军阵拦阻,兽潮必大乱。
如此之多的兽潮,若是大乱,光是踩踏,便会死伤无数!
而秦军只需保证正面轻车不为兽潮突破,便可保证军阵不乱!
不料就在王平准备下令放箭之时,突然上将军蒙恬之亲卫军侯,蒙喜,飞马而至。
言上将军令,以自保为主,不得伤及山中兽潮。
故此,王平不得不号令大军候命,眼看着无尽兽潮从自己眼前跑过,却不敢发一矢。
此将军之耻也!
唯一可堪欣慰的乃是,至少己方亦无损伤。
既如此……
王平刚想到此处,突然一名兵卒快马而来。
“请报都尉,王百将及其麾下于云梦县遇兽潮,遭群兽围攻!”
王平眉头陡然一跳,他转头看向报信之士卒:“兵卒如何?”
报信之兵卒滚鞍下马,满脸惶惑:“百名兵卒兵甲俱损,人人带伤!王百将身负重伤,已然昏迷!”
“百将昏迷前曾言,”他期期艾艾地说道,“请报都尉,吾等冒犯楚人祖神,因而得咎!”
楚人祖神?
百名兵卒俱伤,百将重伤昏迷?
王平眼神微动。
始皇帝麾下名将济济,如李信章邯者,皆是一时之选。
然若论将种世家,则唯蒙王二氏而已。
蒙氏自蒙骛自齐投秦,乃有蒙武,再至蒙恬以及蒙恬之弟蒙毅,延绵已三代矣,累世上卿。
而王氏虽之前非将门,却本为名门之后。王翦更是可比武安君白起之名将,便是蒙武在朝时,始皇帝亦是拜王翦为上将军,蒙武为下将军。
然而,始皇帝一统天下后,收天下兵权,蒙氏自愿远窜北疆,不召不返。王氏则急流勇退,父子归隐田园。
此番蒙恬因功重归中原,始皇帝又起用王氏子王平,命其统领王氏旧部,其意甚明。
而王平亦心有壮志,欲与蒙恬再逐大秦第一名将之位!
狗屁的楚人仙师他根本不在乎。
他真正在乎的乃是,自己出山想着建功立业,结果第一次上阵,一支百军就被野兽打了个全军覆没?
此丧师之耻也!
若无蒙恬之令,他又何尝会坐视兽潮跑去云梦县?
此非战之罪,而是,乱命所致!
难怪始皇帝对自己有密令!
王平眼中异光闪耀,他突然冷冷地开口。
“全军听令!”
“抛弃轻车以及辎重,速速前行至一线天!”
“上将军与公子,恐已遭遇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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