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海点点头:“这地方我骑着自行车也逛过两次。”
“想找赚钱的机会,也没有找到。”
赵大爷推着车子,哈哈笑起来:“缺一个给你介绍的赵大爷,还缺一个放你进门说话的董大爷,是不是?”
话里面有点小小得意。
“那是当然的,没有你们两位,我上哪儿跟家属院的人搭上话去!”纪元海说道,“这团结巷子家家户户的,又不是一整个大院,我找谁去?”
“找来找去,惹来街道办,可就把我当可疑分子给办了。”
“是这么回事。”赵大爷说道,“但这事情真不好办。”
“小纪,你就是会摆弄盆景啊花草啊这些东西,赚一点钱,是不是?”
纪元海点头:“是。”
赵大爷跟纪元海分析:“团结巷子这么多人,你要说嚷嚷着上门收拾花草,人家得盘问你来历;你要说摆摊子卖花草,不出半个钟头,你准得被送到街道办去。”
“这地方人多,别看都是端铁饭碗的,一样有很难伺候、没啥礼貌的人。”
“关键是,小纪,你出来赚钱,总不是你们生产队集体允许的。”
“这可就是最大的问题了。”
“谁让你是生产队社员呢?谁让你不下地干活,乱跑进城呢?”
赵大爷说的这些话,纪元海也是认认真真考虑过的,思路也是一模一样。
不是他瞧不起自己的身份,而是客观现实,被束缚在土地上,身份天然就不具有优势,就赶不上浪潮。
高考是改变这一层身份的最佳、最稳妥途径。
只是纪元海想着在高考之前,存些底钱,这一步就陷入了没有好的身份证明,就行动限制颇多的问题之中。
赵大爷继续跟纪元海说道:“你拿着生产队证明,兴许还能干点什么;没有证明,在团结巷子除了走一圈,吃点东西,其他啥都别想干。”
“多走两圈,人家都得用警惕目光看你了。”
“说起来吃的,团结巷子里面有老鸡汤豆腐脑,肉丝面,板面,口味都挺好的,尤其是豆腐脑,我喜欢喝……”
赵大爷也感觉这话题越说越丧气,没有解决方法,干脆也不说了,直接说起来吃的。
纪元海却是没有他想的那么失落,顺着他的话笑道:“赵大爷,这个我知道。”
“外地的豆腐脑有的放酱油,有的放白糖,还有的放蒜泥。”
“咸菜、酱豆子、花生米,什么都有。”
“咱县城的豆腐脑是放熬好了的咸香老鸡汤,嫩滑香鲜,还咸滋滋,好喝。”
赵大爷笑道:“你这年纪不大,还挺会吃。”
“挺好,挺好啊!”
“大爷,中午咱就喝这个吧?”纪元海提议。
赵大爷瞪眼:“你咋又跟我来这一套?我是饿死鬼投胎啊,就缺你一口吃的?”
“不是,您不是白占我便宜!”纪元海说道,“一会儿到了团结巷子,您在那儿卖冰棍,我跟您坐着聊天,看看情况。”
“这样一来呢,我就不可疑了,说不定就能找到赚钱的机会。”
“大爷,要没有您,我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
“你这个小纪……”赵大爷伸手指了指他,“诡计多端。”
纪元海哈哈一笑:“您就说吧,帮不帮我,让不让我跟着您去团结巷子?”
赵大爷没好气地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你愿意请,我乐意吃!我今天中午我喝三碗豆腐脑!我喝饱了晚上不吃饭!”
“是是是,您想喝多少,就喝多少。”纪元海笑着说。
到了团结巷子,赵大爷果然是到处有熟人,跟树荫下乘凉的老头老太招呼两声,坦然自若开始卖冰棍。
还真有几个流着口水的孩子忙不迭的跑来。
“我要吃冰棍!”
“我吃雪糕!”“雪糕可贵!”
“那我也吃冰棍!”
纪元海就跟着赵大爷坐在树荫下,听着老头老太太聊天,半天也没说到花花草草。
到中午时候,纪元海跟赵大爷喝鸡汤豆腐脑。
好喝的确是好喝,但是赵大爷嘴上说的硬,要喝三碗五碗的,实际上喝了一碗之后,纪元海再让他喝一碗,他就急了。
“你想撑死我啊?”
纪元海心道:这大爷,你说你一把年纪了,不好意思个啥?
生怕占了别人便宜,丢了自己脸面,显得没有出息。
怎么就没有几十年后,那些抢公交座,啪啪扇年轻人耳光的老年人的“当仁不让”?
纪元海内心想完之后,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按照时间和年龄推算,道德败坏的,“当仁不让”的,其实是自己的同龄人……那没事了。
纪元海以后争取别当这种倚老卖老的,也算是给社会做贡献了。
下午,赵大爷继续卖冰棍,纪元海继续听消息。
五点左右,快下班了,纪元海终于听到有个老头子抱怨。
“刚买的一盆迎客松,松树这东西一般多耐活,到我手里面,叶黄了,眼看着要死!”
“我去找卖的去退。”
“好家伙,卖松树的地方,也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