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法院不给立案,又不给出具相关材料,那为什么不去投诉呢?因为按照规定,要么立案,要么就要出具不予立案的决定。
也不想想,人家律师还要继续在这里混呢,你当事人打完官司拍拍屁股闪人了,律师还要继续和法院打交道呢。
律师费才几个钱,得罪了本地法官,以后还怎么混,法律是法律,法律之外,还有人情世故的。
再说了也就是程序上多拖延一段时间而已,人家法官内部考核也不容易,大家互相体谅一下……
老唐就不一样了,每次打官司,那都是和最后一个官司似得,手里翻着诉讼法,该多少天你必须得给我结果,不给那就往大了弄,中院不管我就去高院,高院不管我就去最高法!
他前世今生加起来做律师几十年,当然知道基层法院也无奈,考核结案率是要算一年十二个月的。
但是按照时间来算,你十二月收的案子,那说破天也不可能在元旦之前判了。
然而考核就是这样,那只能想办法,用调解等各种程序拖延立案,所以一到年底,各地法院都难立案。
只不过理解归理解,老唐该做事的时候不会犹豫,你们的考核重要,他唐方镜的命也重要,所以还是苦一苦大家吧。
带着相关材料一路回到了酒店房间,老唐开始仔细研究,虽然发回重审本身就代表着高院的一个态度,但是,该做的准备必须要有。
之前黄礼成存在的一个问题是,刀是他提前准备的,这一点也是认定他存在犯罪故意的主要证据。
而通过仔细研究这些材料,老唐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或者说这个问题他其实已经想到了,毕竟当时砍伤的是三个人,而人是长脚的,不可能说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那里让你砍。
哪怕第一个人头铁说有本事你就砍,那其他两人在看到对方已经动刀子的情况下,肯定会跑的。
情况也和老唐想的差不多,对那个砍成轻伤的人,黄礼成存在一个追击的行为,只不过根据公安机关的鉴定意见,后续追击的那一刀,仅仅只是轻微划伤,关键还是前面那几下。
慢慢的,老唐心里面已经形成了完整的辩护思路,核心观点还是之前的申诉理由,不应该局限在当时动手的几个人身上,而是要把村干部,临时雇佣的闲散人员,挖机钩机那些都看做是一个整体!
至于说追击的那一刀,这得感谢前世一个叫龙哥的男人,说真的,老唐前世从基层法院到高院,再到高检和公安机关,多少年对于正当防卫的普法宣传效果,都不如龙哥那短短几十秒的宣传效果好。
人家用自己的命来做宣传,你就说这到不到位吧!
老唐这边在做着工作,他做冤假错案,从来不会局限在无罪判决上,或许对于刑辩律师来说,能做出一次无罪判决来,就足以当做人生里程碑。
但是在老唐这里远远不够,做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半途而废算哪门子道理。
而在另一边,林城市中院,刑庭法官柏永其看着面前的助理道:“那个唐方镜已经把卷宗复制走了是吧?”
助理点点头没说话,法官员额制带来的后果就是,责任终身制。
不是说你这个法官辞职不干就安稳落地的,后面要是有案子被翻出来,该坐牢你还是要坐牢。
柏永其叹口气,这都什么事啊……
虽然常说二审纠错作用多大,但基本上做过法律实务的人都知道,二审很难改判。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一般情况下,合议庭只有维持原判的权力,涉及到发回重审或者改判,那根据法院内部的管理规定,可能得经过法官联席会讨论,可能得上报庭长甚至上报院长审批。
甚至一些重大敏感性的案件,可能要上审委会讨论,甚至上报上级法院来进行请示。
这么说就能明白为什么了吧,维持原判自己就能决定,但是做其他的,那就麻烦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维持没毛病。
甚至于很多人都不知道,就算是刑案,二审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开庭审理的,就算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二审不开庭也是原则,开庭是例外。
所以柏永其现在是真的无奈,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城下面,常绿县法院内,黄礼成案一审法官温卫林同样不舒服,只不过和二审法官不同,他认为自己的判决没有问题。
“你说说,这样的案子凭什么发回重审,就凭那个申请人是唐方镜?”温卫林看着面前的县法院领导道。
“一边是早有准备买了刀的犯罪嫌疑人,另一边则是三个赤手空拳的,人家没给他造成任何伤害,他拿刀子砍伤了三个人,还追着砍,这案子有什么问题!”
“说破大天了,人家三个人都没拿什么东西,而那个黄礼成是提前准备的刀,并且决定了要是拆果园就拼命,那就是很明显的犯罪预备,没决定砍人他准备刀干嘛?”
说后面这些话的时候温卫林很激动,面前的领导开口道:“小温,你先不要激动,毕竟现在只是发回重审,林城中院那边还没什么动静呢。”
“你这些话不要乱说知道吧。”
温卫林闻言没再说话,作为去年刚刚入额的年轻法官,他本身就看不惯唐方镜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