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尝不到,更摸不到,此刻的活尸已然彻底无法再做些什么,只有意识是清醒的,但这份清醒却毫无意义——在这五感都已经失灵的漆黑之中,他甚至连时间都无法分辨。
或许已经过了很久,又或许仅仅只是过了一瞬,不知道现在是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是身在何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办不到,只有无边的死寂,才是这世间的真实。
“但是这不是死亡。”
活尸这样想着。
“你也只是在模拟死亡而已,通过封闭我的五感,来模拟死亡本身……这就是你对于死的理解吗?”
想到这里,活尸的心中已然有了些明悟。
“不得不说,模拟得很精准,这种感觉,伱应该也是亲眼见识过真正的死亡……但是你对于死亡的理解,还是差了点东西,至少我的意识,还没有消散。”
就算五感被切断,但只要意识本身还没有消散,那他就仍然不算是死亡。
这对他来说,甚至不是坏事。
这度日如年的死寂,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但对于本就精研死亡的他来说,却如同回了家一样温暖舒适——度日如年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极为恐怖的事情,但是在他看来,却是一个极好的时间。
当一日的时间可以被当作一年来用的时候,这漫长的时光,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积累?
“只要我还能思考,还能总结归纳,那即便是死亡,也会带来收获。”
这样想着,这活尸竟干脆彻底沉下心思,开始了冥想。
并非是凡人那寻常意义上的普通冥想,而是遁入幽冥之后的空想,在这一片死寂之中,他有大把的时间来对自己进行总结和归纳,甚至推陈出新,想出一些新的东西。
这一刻,他与那铁皮人之间的比拼,却已经不再是什么力量上的比拼。
他们比拼的是对于死亡的理解,比的是谁能笑到最后。
活尸觉得自己肯定是能笑到最后的那一个,毕竟他真的理解死亡本身,他甚至都已经死过一次,亲身体验过了死亡的感觉——所以他一定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个,毕竟没有人能在死亡上,比得过真死过一次的他。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想到这里的活尸,开始回忆起曾经。
曾经的他还不是眼下这副活尸的样子,那个时候的他还是人间的一个普通的煞气高手,只不过和其他的煞气高手不同,他有这份力量的同时,却也看出了这份力量的隐患——所以他虽然确实到处杀人没错,但他却只杀那些罪大恶极之人,并且在杀人之余,他还乐善好施,很乐意将那些财产拿来资助百姓。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不怎么差钱。
身为高手的他自然是颇有家资的,更何况杀人本身也是一份无本买卖,他这样一路杀下去,仅仅只是缴获都足以让他富甲一方——所以他很乐于将这些钱财散出去,这在他看来是一种可以消弭煞气的手段。
但是这种钱财的行为,也很容易引起歹人的觊觎。
不过因为自身有着强横的武力,所以他也一直都不怎么在乎这些,反正大不了就提剑杀过去,正好可以拿来修炼煞气。
一边通过散财来吸引敌人觊觎,一边杀了这些敌人来修炼煞气,同时补充家产资财,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竟然达成了一个稳定的正向循环。
然而,好景不长。
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些欠考虑了。或许拿上剑的他在当时是可以号称无敌于世间的,但是在放下剑回到卧房的时候,他的血肉之躯还是普普通通——尤其是当他脱下内甲,熟睡在床榻上的时候,他那一身本事,就更是成了摆设。
当然,身为高手的他还是有防备的,若是外敌打进来,他绝对能做到第一时间起身拔剑。
可那一次对他动手的,不是外敌。
那是他娶来的一房小妾,也是他唯一迎娶进门的女子,由于常年出门杀人,行踪飘忽不定,他便也没有娶正妻,仅有这一房小妾,算是他的枕边人,也算是他最为信任的人——毕竟这小妾还是他从一个逼良为娼的青楼里救出来的,双方之间堪称情比金坚,他又怎么可能会不信任对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