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一个天子未必可靠。”
刘虞隐隐有些眉目,但还是问道:“那这两个天子,难道就可以让社稷幽而复明、让百姓离而复安了?”
郑平踱步摇扇:“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人疯狂。”
“董卓挟天子以令天下,袁绍公孙瓒同样挟天子以令四方。”
“董卓西迁长安,是想引关东之人鹬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
“可如今,袁绍公孙瓒拥立新君,以传国玉玺号令关东,若无人制约,不出三年,以袁氏一族过往威望,就足以让新君号令南北。”
“袁绍的权势,就会比董卓更甚。”
“而这,长安的天子不能忍、董卓不能忍、长安的公卿百官也不能忍。”
“若让袁绍得逞,他们都成伪帝叛臣了。”
“董卓为了维持权势,就不得不引兵攻打袁绍公孙瓒,夺回传国玉玺。”
“不论董卓败还是胜,都能让汉室的威望更甚往日。”
“然,二虎竞食,必有一伤。”
“不论董卓败,还是董卓胜,对于真正想要匡扶汉室的青州刘使君而言,都是定乱的机会!”
“唯有青州能定天下,也唯有刘使君能匡扶汉室,让社稷幽而复明,让百姓离而复安。”
郑平话锋一转,开始在刘虞面前狂夸刘备。
“显谋,你过誉了。”刘备有些汗颜。
这讨论大势,怎么就变成猛夸自己了?
郑平淡然一笑。
跟刘虞论什么大势啊,即便刘虞听懂了又能如何?
执掌大势的是刘备而不是刘虞。
郑平不过是趁机让刘虞将注意力放在刘备身上罢了。
刘虞忽然反应过来,惊诧的看向刘备,语气多了几分惊诧:“玄德,难道你是故意将传国玉玺送到老夫处的?”
“你知道公孙瓒肯定在老夫麾下安插了细作,也猜到袁绍公孙瓒肯定受不了拥立新君的诱惑。”
“所以,袁绍和公孙瓒要拥立新君的时候,伱才会保持中立?”
啊这——
刘备没想到刘虞竟然会这般询问,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识的,刘备眼神示意郑平。
回了刘备一个安心的眼神,郑平摇扇再道:“使君毕竟不似大司马有海内名望,仅有青州偏僻之地,就想扫荡这天下间的野心之辈,是很难的。”
“若不能挑起猛虎相斗,又如何能借力打力,除掉如董卓袁绍这般的野心之辈?”
“诚然,挑起猛虎相斗,会波及士民百姓。”
“可不挑起猛虎相斗,猛虎就不会祸害士民百姓了吗?”
“虎狼之辈,始终是虎狼之辈,他们不会因为牛羊的惊惧就收回獠牙。”
“为求天下计,当抢先布局,请君入局,当一个执掌棋局的棋手,而非处处受人掣肘,徒让虎狼耻笑。”
“唯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野心之辈逐个铲除,才是真正让国泰民安的良策。”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匡定天下,是不能只顾眼前利弊的而忽略未来成败的。”
郑平没有在刘虞面前掩饰目的。
挑起虎狼相斗、借力打力,一直都是郑平惯用的权略。
与其在刘虞面前遮遮掩掩,让今后的青州出现不必要的争执,倒不如坦诚一些。
若刘虞要生事,郑平也不介意将刘虞视为弃子。
毕竟一开始,郑平本质不是在救刘虞,而是想让刘虞麾下的文武效力刘备。
青州。
跟刘虞的幽州是不同的!
郑平的坦率,也让刘虞渐渐变得冷静。
想到来时跟田间老农的交谈,刘虞也很清楚,刘备是一个真正爱民的州牧。
青州虽然遭遇黄巾之祸而满目疮痍、处处废墟。
但经过一年多的治理,青州又开始恢复了生机。
刘备的功劳是不可否认的。
而也正如郑平说的一样,青州偏僻之地,若不能引虎狼相斗,又如何能借力打力?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便是玄德追求的道吗?”
“天子固然需要尊敬,但在民和社稷面前,即便是天子也得受下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