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帕西淡淡地说,“这份PEC记录来源于编号HD-SO-038的任务报告,在执行部的记录中这项任务的初衷是夺回索马里海盗团从浅海沉船中打捞出的高危炼金物品。我们现在所见的视频是发生在成功夺回目标后的后续发展,PEC的所属临时专员林年,在任务已完成的情况下,以个人意志强行以拖船的方式登陆海盗小岛,进行了一系列的屠杀。”
“反对。”芬格尔说。
“反对无效。”所罗门王开口了,他看向了格栅后的林年,“受审人,林年,这份PEC记录视频是否发生在该次任务目标已完成之后?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林年说。
“该PEC视频的记录者是否是你本人,你是否知情此次行动会被记录在案?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芬格尔眉角抽了一下,想伸手去拉林年的衣角提醒他注意发言别这么直接,这和他们之前说好的根本不一样。但他还没来得及动,就发现一旁的副校长向他使眼色让他别动。芬格尔这才注意到对桌的安德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这边,似乎是在期待着他们自乱阵脚。
“是。”林年说。
“好的。该PEC记录视频中的屠杀,是否为你个人意愿所发生的?即,你在行动前就已经知晓此次行动并非执行部的任务,也并非官方发起的正式任务,为纯粹性质的私人非法行动,而你依旧愿意为此负责?你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
芬格尔看不过了,只想阻止林年继续回答。他不知道林年发什么神经,明明都说了这种时候应该由他来抗议,然后带偏这种尖锐的话题取巧解决,但林年却愣是直接正面接下了。
就在林年马上就要开口回答,芬格尔也要出声阻止的时候,有第三个人比他们都要快,铿锵有力地喊道,“Objection!(抗议)”
所罗门王停顿住,看向右手边,听证会一侧的大门被推开了,高喊抗议的人从里面阔步走出。
那是一个深棕色肤色的高挑女性,高鼻梁,深眼窝,头上编满了挑染淡金的辫子。她没有循规蹈矩地穿着正装出席这次听证会,身上是极具特色的民族服装,波普风格的格纹布衣,脖颈和手臂上戴着琳琅满目的珠饰品,全都是浓厚的部落元素。
多元文化课高分的学生认出了这是马赛民族的风格,这位女性应该是一位马赛人,她们的国家应该在远隔千里的坦桑尼亚,为什么会出现在美国的听证会现场?
“我抗议。”这位马赛女士从那扇门后走入会议厅,没有保安来对她发起诘难,因为从那扇门走出的人都只有一个身份,证人。
“这位女士,你的抗议诉求是什么?”所罗门王问。
马赛女士走进听证会现场,先是对着所罗门王微微欠身以表尊敬,又与陪审团行相同礼节,再看向木格栅后的林年,她双手手掌朝着自己的额面,慢慢向下进行合十,十分虔诚并且感恩地对着这个男孩行了一个鞠躬礼。
做完了一切,这位马赛女士慢步走到了高台之下的空旷地,接受着四面八方而来的视线,用她那带着浓重的索马里口音,但却竭尽所能吐字清晰的英语,平稳地说道,
“仲裁人,陪审团,旁听观众们,各位午安,我的名字是纳瑟莉安(Naserian),我来自坦桑尼亚,是视频中事件的见证者以及参与者。
在此,我抗议调查组方的控诉言论不实,视频里所呈现的画面并非是我的救命恩人,Richard(林年官方的英文名为Richard)先生(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格栅后的林年再次颔首致意)的过错!”
“请陈述你的证词,这位女士,你有充足的时间。”所罗门王给予了这位就连英语都不太熟练的部落女士尊重。
纳瑟莉安女士向所罗门王表示感激,随后闭眼平息情绪,再度睁开眼睛时她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芬格尔微微后仰,副校长右手摸着下巴看不出神色,陪审团照常一直窃窃私语地讨论着,旁听席里的学生群体略微骚动。
唯独格栅后的林年,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们的部落,我们的民族,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索马里海孕育的海盗是恐怖、卑鄙的,他们攻击我们的船只,掠夺我们的财富,残害我们的同胞。以阿卜杜拉赫曼(Abdulrahman)为首的海盗集团多年以来控制着我们的自由和安全,我们的男性被奴役,我们的女性被侮辱,他们对莪们所犯下的暴行我难以用我贫瘠的言语形容出千分之一。”纳瑟莉安女士说,
“那是一次命运的偶然,Richard先生从贩奴船上救下了我,他和他的朋友们杀死了那些船上的海盗,救下了整支的贩奴船,不向我们收取任何回报,还贴心地向我们提供了干净的水和食物。我永远不会忘记在我们一船的女性绝望的时候,Richard先生推开了那扇铁门,他告诉我们,我们安全了,我们自由了!”
学生群体里有人鼓掌,于是鼓掌声充满了会议厅,这是对正义之举的赞扬,也是对卡塞尔学院一直所做的,执行部一直所行之举的认可。
等到鼓掌声落下,这位马赛女士继续说,“我本以为我会和我的孩子和丈夫一样,死在那群海盗的手中,可我是女性,或许我的处境会更糟糕,我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但那群海盗为了防止我们这些女人自杀,故意告诉我们或许我们的家人被他们吸纳进了海盗的团体,正在他们的岛上居住,以此骗取我们获得他们的信任...但我知道这是谎言!我们最终的归宿肯定是‘失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