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船的是吴巨麾下的健卒,亲眼看到益州军的善战后,这些平日跟山蛮土人们打的有来有回的苍梧军彻底服气,乖乖放下了环首刀转而老老实实的操船弄橹,并且还下意识的轻手轻脚一点,以求让船舱中的益州军睡个好觉。
这支船队顺着深水河顺流而下,不过半个时辰后就从营浦县疾驶而过。
与吴巨僵持十数日之久的江东军便是从营浦出发,每过江东军便会返回营浦取粮草,因此守军对战船样式熟悉得很,第一时间心里还犯嘀咕,昨日才取的粮草,今日怎么又来了?
但眼看着这这支船队庞大的模样,而且在营浦丝毫不停直奔下游,再迟钝的守军也嗅到了不一样的消息:
“前线莫非败了?”
“不可能!前两日还与取粮草的袍泽闲谈,说前线占优!”
“苍梧郡守军惫懒,怎可能大胜,且都无消息传回?”
“眼下最要紧当送信泉陵,莫要为贼人所乘!”
营浦守军议论纷纷,一时间一个个都好似无头苍蝇一般拿不出一个决定。
但事实上所有人也都知道,泉陵城在这深水河的下游,他们想要送信过去必须仰仗这条河。
可此时若是派小舟去送信,恐怕第一时间就要撞上那支船队的屁股,栽倒在人家手里。
故而,虽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但此刻对他们来说是切切实实的无计可施。
过了营浦后一百余里便是泉陵,此处也是零陵郡治所所在,深水河至此汇入湘水,然后一路奔腾向北最终汇入云梦泽,在荆南的干系十分重要。
太阳西陲时,熟睡的张嶷也被吴巨唤醒。
这位身上丝毫没有贵气的平民将军起身出了船舱,此时泉陵俨然已经在望了。
张嶷回头笑了下:
“是让某来,还是太守自缚?”
此时吴巨反倒是一脸坦然:
“任凭将军施为。”
眼看着吴巨一脸的大义凛然,张嶷倒是生出来几分感动,抱拳笑道:
“既如此,某便不客气了。”
不过片刻后,被用麻绳像是包粽子一样捆缚起来的吴巨便知道,这张将军是真的不客气啊。
粗粝的麻绳在身上勒得很紧不说,张嶷还在他脸上端详了一会儿,对着他脸颊和眉头来了两拳。
于是等到了泉陵城下时,吴巨脸上就已经肿胀了起来。
船队很显眼,虽然看起来是江东的没错,但出于戒备泉陵还是关上了城门。
张嶷扮作兵卒,与另一个机警的且有江东口音的士卒推搡着被绑缚的吴巨来到了泉陵城下。
不过还不待亲卒讲出背的滚瓜烂熟的台词,张嶷就听到城墙上传来一个张狂的声音:
“吾乃孙侯帐下零陵上将军邢道荣!汝等乃……吴太守?苍梧郡失守了?”
张狂的声音说到一半就变了腔调,显得惊愕不已。
张嶷心中一突,此处竟有人识得吴巨?
不过亲卒十分机警,当即也对道:
“不错!孙将军于营浦大破贼军,就连贼军首领也被孙将军生擒!”
“还不快快打开城门,兄弟们船上皆是斩获,要赶紧卸了粮草回去装斩获呢!”
城墙上旋即就陷入了沉默,似乎还能听到这邢道荣和旁人的争论声。
很快城墙上便垂下来一个吊篮,此时也没得选,张嶷和亲卒只能押着吴巨上了吊篮,躲在船舱中的益州兵此刻都屏息凝神,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吊篮被守军合力拽了上去,亲卒第一时间便将手中的印信递了上去。
这印信自然真的不能再真,毕竟乃是从那位孙将军的尸体上搜出来的,唯一的麻烦就是洗干净上面的血迹花了不少功夫。
印信勘验无误,泉陵的守将也不由得有点嘀咕:
“我怎么看汝颇为脸生……”
张嶷做好了随时扑上去的准备。
关键时刻只听一道声音大咧咧道:
“这有啥稀奇的?吴太守练兵之能仅次于俺,孙将军虽胜,但必是惨胜,将军你熟知的那个说不定已经身首分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