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个人,抢六个岗位。
能不卷么?
再说了,比起后世的考公,眼下这就是小巫见大巫。
韩桢随手拿起一本账目。
厚实的书衣上,写着一行大字《益都郡户籍册·外城东·卷三》。
账目翻开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扉页。
扉页上,用极为漂亮的梅花小楷,写上整本账目的凡例。
所谓凡例,谓之发凡起例。
就是一本书的著作内容和编纂体例,用最简洁明了的文字,描述大致内容。
凡例下方则是目录,每一个目录都是一条街道,细致到多少页,一目了然。
比如第一页到十七页,记载的乃是浣衣巷。
往后官吏们翻看查阅资料,只需看一眼扉页的目录信息,便能迅速找到想查找的信息资料,大大提升了办差效率。
一连翻阅了几本户籍,韩桢满意地笑道“这份差事办的不错,记你一功。这段时日辛苦了,许你两天假期,不算在休沐之内,好生歇息歇息!”
刘宓是好吃贪财,但不能因此就否认他的才能。
事实上,能从几十万举人中脱颖而出,高中进士,并在五十岁之前混到正五品,任青州通判,要说他是个蠢材,任谁都不信。
瞧瞧常知县,蹉跎了这么多年,还是个七品知县。
刘宓先前那般做派,只不过是因为上位者昏庸,导致整个官场环境俱都是如此。
大宋官员,三年一任。
每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根据任期内的政绩,最终决定是升迁还是平调。
但,到了宋徽宗时期,一切都变了。
官员调任极其频繁,任满三年者少之又少,经常出现刚刚上任还没半年,便被朝廷一纸调令,调往其他地方。
甚至于,上任的路都走了大半,结果忽然收到调令,无奈之下只能赶往另一处上任地点。
这种情况之下,官员如何治理百姓?
别说办实事了,能理清治下那些士绅大户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就已经算不错了。
任何一项利民政策,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甚至更久才能见到成效。
就比如鼓励百姓开垦荒田,荒田开垦了,至少一年后才能带来收益。
况且,古时出一趟远门,是极其遭罪的事情,动辄两三个月,甚至半年的时间,以至于出现官员病死在路上的惨剧。
那怎么办?
努力捞钱呗。
多捞些钱,上下打点一番,调回东京城当个升朝官儿岂不美哉?
哪里还需遭舟车劳顿的苦。
这就是为何,常知县对调回东京城当升朝官如此执着的原因之一。
“多谢县长!”
刘宓长出一口气,心知自己算是通过了考验。
自从他亲手杀了录事参军之后,就彻底上了韩桢的贼船,赵宋那边肯定回不去了。
擅自诛杀朝廷命官,还是正六品的文官,赵佶就算碍于祖训,不会砍了自己脑袋,但也少不了流放崖州。
流放崖州,几乎与死无异。
更何况,前几日他已经修书一封回老家,算算时日,家眷怕是已经抵达洪州,再过十天半个月,就能抵达益都。
他与赵霆都是人精,岂不知韩桢留下二人性命,是因为留待他们性命还有用处。
性命是留住了,可官儿呢?
当过官,掌过权,尤其是一州通判这样的地方高官,再让他回去当一个平头百姓,刘宓一万个不愿意。
想要保留官职,必须展示自己的才能。
这段时日的相处,他自问已经摸清了韩桢的性情。
这就是个不拘小节的实干派。
只要能力出众,守规矩,一些小缺点,韩桢是不会在乎的。
“县长若无事,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刘宓拱了拱了手,眼中闪过一丝疲惫。
为了能继续当官儿,他也是豁出去了,这段时日起早贪黑,跟着那帮胥吏们一起废寝忘食的办差。
“嗯。”
韩桢点点头。
忽地,府衙外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高呼,听声音似乎是从外城传来。
隐约间,还能听到急促的马蹄声。
韩桢微微眯起眼睛,浑身上下散发出浓郁的煞气,沉声道“来人,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何事!”
闻言,大堂外两名值差的皂吏立刻朝府衙外跑去。
刘宓与赵霆对视一眼,心中又惊又惧。
韩桢眼神锐利,大脑飞速转动。
兵变还是民变?
细细想来,不管是兵变还是民变,都不太可能。
就在他思索间,那两名皂吏一脸狂喜的从府衙外跑回来,口中兴奋的大喊“县长,捷报!寿光、昌乐大捷,阵斩六千,俘虏五万!”
呼!
听到是捷报,刘宓与赵霆顿时松了口气,旋即齐齐躬身道“恭喜长,剿灭敢炽军!”
两人眼中透着兴奋之色,发自内心的喜悦。
既然上了韩桢的贼船,那自然是一条道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