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西医还是中医,都公认高血压是最难治愈的疾病之一。这种病很复杂,因为它不是单纯的哪一部分的病,而是整体失调。所以中医治疗高血压一般不会单纯地从某个东西入手,因为中医里就没有血压这个概念。”
李源一边与庄碧琴施针,一边解说着此症。
庄碧琴问道:“李医生,既然连血压这个概念都没有,那中医又怎么说这个病呢?哎呀,很受罪的。”
李源笑道:“一般来讲都是先天阳虚,先天阳气不足。先天,也就是有好些遗传因素,然后再加上后天失调。人的头部,是阳气汇聚的地方,所以过去《内经》讲:头为诸阳之汇。阳气就汇合在这个地方。这个高血压,为什么长时间治疗不好呢,就是因为浊阴啊,窃踞了阳气的位置。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所以才会头晕脑胀,十分痛苦。”
一旁杜蔚文讶然道:“可是过去一直都认为,高血压是肝阳上亢啊。”
李源笑道:“所以嘛,越打压那个肝阳,这个病越顽固,越好不了。”
杜蔚文和黄道益对视一眼后,都苦笑着摇起头来,黄道益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前就都错了。难怪,我们看眩晕的病人,效果都不好。李老板,你才三十岁出头,连眩晕这种奇难顽疾都有办法,真是了不起。”
昨天回家后,他家混社团的亲戚又拎着东西上门了,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在龙虎堂待好,龙虎堂老板在江湖上的地位太高了,分分钟要人命不说,说砍谁全家就砍谁全家,凶残的没有天理啊!
但是也有好处,只要黄道益在龙虎堂待着,以后在港九就是人人敬畏的黄药师!
在亲戚的洗脑下,黄药师今天的表现,有些古怪,没再开口必谈银纸……
杜蔚文请教道:“李医生,那你认为,眩晕症该如何治呢?”
李源并不藏私,道:“我认为一般来讲眩晕属于三阴病,肝、脾、肾,这三经的阳气过于虚了,它应该占的位置被浊阴所占,你把它给疏散了,再正正阳气即可。至于用药的话,我一般给病人开麻黄附子细辛汤,酌情加减。”
杜蔚文惊呆了,道:“李医生,麻黄、细辛、附子可都是升血压的药啊!伱……你拿来治高血压?!”
李源笑道:“血压为什么高?实际上就是机体有阻滞。人体是非常奥妙的,因为有阻滞,需要高的压力,才能够供养末端,这是个物理的道理,可一般的药到不了末端。如果用西医的方法呢,就是药要不停地用,你高一点儿我就给你压下来,这样血压倒是下来了,可也使得机体末端始终处于缺血的状态。缺血它就饿啊,中枢系统就会不断发动指令,升压。这样一来,就成了恶性循环,所以,高血压才会是最难治愈的疾病,需要终身用药。
我的办法是,先用针灸疏通经络,升阳降阴,使得血路通畅,表现为血压正常或者偏低,再用麻桂,一通到底,出一身汗,至少能保证一个月身体无恙。至于能不能痊愈,还要看病人自身的综合情况了。”
杜蔚文听了连连苦笑道:“你开的药方我们倒是能学去,可你这一手登峰造极的《甲乙针经》,我就算得了真传,再练三十年,估计不灵还是不灵。李医生,你这招,别人学不了啊。”
庄月明在一旁忍不住问道:“杜医生,李医生的针非常厉害吗?”
杜蔚文还没开口,黄道益就忙道:“李太,你们家也是富贵人家,认识很多名医。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金针八法有几人会?全港九,再有一人会这八种针法,李太,你让我食屎我都干啊!可以请律师来起草赌约!”
庄月明差点没吐出来,往后退了步,远离这只沙漠里的雕毛……
杜蔚文感慨道:“历代名医,能掌握‘烧山火’‘透天凉’两种技法者,已是当世名医,相传有神鬼莫测之能。掌齐金针八法者,几乎闻所未闻,神乎其技啊。”
李源笑道:“我也只是刚入门,再吹捧下去,老太太就要以为咱们这不是龙虎堂,是千门总堂了。”
庄碧琴颇为好爽的哈哈大笑起来,摇头道:“不会不会,李医生医术好不好,我自身有体会。好多年没有这么轻快过了,了不起,了不起!港岛能有李先生这样的大才,是我们的幸事。就是太贵啦!”
李家城这雕毛沉吟许久,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道:“妈咪啊,一分钱一分货,李医生有这个能力,就该吃这么多饭。只要他能让你长命百岁,能治好月明的病,花多少钱,我都心甘情愿!”
还给庄月明使了个颇有深意的眼色:这人喜欢又当又立,咱们得给他台阶下。
两人相识多年,庄月明恍然,原来如此……
施针收手的李源,忽然回头看了李家城一眼,吓的这厮一个激灵……
也就是心理素质超好,才让他面不改色的微笑而立。
李源觉得真有意思,这人比四合院易中海、许大茂之流强太多了,和许大茂他们过招,有些纯粹欺负人,和李家城这种强人过招才有意思……
“妈咪啊,你现在觉得有没有好很多?”
李家城确实孝顺,关心问道。
庄碧琴咧着嘴笑道:“阿城,你要好好感谢李医生,这些年我也看了不少名医,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但都没有这么好的感觉。我现在觉得上下通透,神清气爽啊!哈哈哈!”
李源看着这个声如男人的老太太有些害怕……
但李家城却是闻言大喜,用力握了握李源的手,道:“李医生,多谢你了,多谢你了!我们家能遇到你这样的医生,真是我的幸事!”
李源撇嘴道:“你们家也就是你母亲和你太太了,其他人我是不看的。”
李家城闻言惊讶,道:“这是为什么?李医生,我保证,不管什么价钱,只要你开口,我是不会还口的。”语气掷地有声,颇有气吞山河藐视天下之势。
李源道:“因为你母亲是个好妈妈,你太太也是个好太太。看得出,两人多半信佛,因为面带和气,心中有慈悲。可你是大亨,要是赚其他大亨的钱也罢了,可你赚的都是普通百姓的血汗钱,你儿子将来多半也是大亨,赚的也是普通百姓的血汗钱。你们这样的人,身上因果太重,我不治的。”
李家城脸都青了,蒲你阿母啊!这叫什么话?
按这种说法,世上商家都该死绝了!
他实在不解,看着李源真诚发问道:“嘉道理家族比我好几分呢?”
李源呵呵道:“老罗兰的父亲被抓进鬼子营地里,因为不肯给他们供电,活活被打死。老罗兰更是亲手炸毁了他们家从一九零一年起就辛辛苦苦创办了几十年的电厂,这种气节,你有吗?中电一直在给新界的农民便宜供电,比港灯的价钱要低三成,这种格局你有吗?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我金针八法齐出,要力保老罗兰活过九十岁,保米高能生出儿子来。你李家城要有老罗兰这种气节,愿意为自己的民族做一些实实在在的贡献,我也能保你活过九十,你会吗?你不会,你就一纯粹的商人。
真以为我是看在你那点钱的面子上给你妈你老婆看病啊?只是敬她们是好母亲,你儿子是我儿子同学而已,你就别想了!”
李家城今年四十二岁,用了二十年时间白手起家让当年差点流落大家的一家人成为了今日的港岛新贵,这是他最自豪的事。
可是今天,李源却用最直白最赤果果的言辞,将他的脸面撕下来摔在地上,还啐了口唾沫,满脸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