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能大画家 第七百二十五章 命运老人的门牌号(下)(1/3)

西河会馆里所呆着那短短的一周时间,让顾为经终于理解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和自己的人生。

他明白了曹老那幅壁画的含义。

他彻悟了卡洛尔的那幅《雷雨天的老教堂》,女画家描画雷雨、闪电与烛火的笔触之中所隐含着的深意。

一个人从来并非只有一个命运。

一个人也从来并非只能无比顺从的踏上命运为你安排的道路。

或者说。

命运即是选择,选择即是命运。

如果你选择成为一個小孩子,那么,你永远就只会被当成小孩子看待。

这个社会上的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去轻视小孩子的意见与想法,把它们都当成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与好人还是坏人没有关系。

非常善良的人或许会出于同情,主动递给路边抱着膝盖的小孩子一串糖葫芦,却绝不会把“尊重”乃至“尊敬”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对方。

人们只会尊重那些强大的人。

命运也只会尊重强大的对手。

所谓“强大”、并非指的是拥有金钱或者手握权力。

西河会馆中,顾为经也看穿了豪哥。

他做恶多端,他威风凛凛,他身家巨亿而一手遮天。

可在命运面前,他依然只是一个焦虑不安的弱者。他先是狡猾的想要用惯常的手段,开出价码来收买命运,或去愚弄死神。

面对权柄和金币堆成的山丘。

命运以沉默的轻蔑给予回应。

最终。

他的心在恐惧中绝望的高呼:“救救我,请谁来救救我!”

真正的强大是内心的强大。

外面狂风暴雨,你也可以在内心为自己点燃一根蜡烛。

你被命运的锁链困在巍耸入云高加索群山之上,盘旋的鹫鹰每日都在啄食着你的肝脏,你也可以用高贵的平静注视着人间的哭泣、行乐和欢喜,将沉默的轻蔑送给奥林匹斯圣山上的众神。

当宙斯在行欢作乐之余,从云端俯视那位古老的泰坦之神的时候。

当祂看着巨人金色的血液,将高加索的雪峰染的如同涂满阳光的蜡烛的时候。

有没有那么片刻?

会感受到害怕?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

众神之王对那种与祂可以呼唤雷霆和闪电的庞大神力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庞大的力量,感受到尊重乃至恐惧?

顾为经不知道。

顾为经只知道,当十八岁的他,对豪哥说:“在人生的最后,你有没考虑过,史上第一次的,感受到真正的忏悔的时候?”

顾为经心中没有恐惧,或者说,他与恐惧相安无事。

恐惧对他如对待朋友。

豪哥被死亡的折磨不堪内心,则被恐惧蚀咬的千疮百孔。

他们的心中都涌动着面对死亡的恐惧。

十八岁的他,像是一位真正的男人。

跪在地上捂住心口咳嗽的中年教父,则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

在十几万年的物种演变历史上,两足直立猿在丛林里遇上凶猛的猫科动物的时候,在感受到巨大恐惧的瞬间,他们的身体会分泌大量的肾上腺素。

它会让生物在瞬间血压升高,内脏血管紧缩,加速糖原、脂肪分解能,为接下来的战斗或者逃跑提供大量的能量,以期能拥有更快速、迅猛的临场反应。

因此,肾上腺素在医学上也被叫做“战斗或者逃跑”激素。

战斗OR逃跑。

从这种角度来说。

恐惧是懦弱的源泉,也是力量的源泉。

米梧糟酒店十二层的双人客房里,二足直立猿的通话声音,大概惊扰到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觉觉的凶猛的猫科生物。

它眯缝起眼睛,摇晃了下尾巴,不满的“喵”的叫了一声。

“兰普切女士,我觉得这些人的意见,或许有些道理,不是么?”

顾为经将最后一本书取出,把行李箱靠着房屋的角落放好,找到窗边的沙发上坐下。

“我不是特邀画家,我也不是VIP来宾,我当然也不是德高望重的艺术界专家,但是,我的画并不是无足轻重的事物。”

“我的友谊和感激,同样也不是。”

对于勇敢者来说,拥抱恐惧即是拥抱力量。

对于受人尊重的人来说,获得尊重即是获得权柄。

对于男人来说,刚毅的面对命运即是自立自强的高贵品德。

在胆怯者与勇敢者、不受尊重和受人尊重、小孩子和男人之间,顾为经要求自己成为一个勇敢的、受人尊重的男人。

拥有力量、权柄且自立自强。

“您一直在说,如果您是我,会抓住这次机会,会选择对本次双年展更尊重一些。”

他的声音很温暖。

但不知怎么的,听在策展助理邦妮·兰普切的耳中,却有一种冰冷的怒意。

顾为经伸出手指,轻轻挠着猫咪的耳朵,说道。

“如果我是您,我也会抓住这次机会,会选择对待这个十八岁的年轻人的态度,更加尊重一些。”

“这就是我拨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建议与要求。”

窗边的男人最后总结道。

电话里不知道第几次的沉默了。

顾为经能听到,电话的听筒里所传来的策展助理清晰的呼吸声。

她在犹豫。

她也在思考。

“时间在流逝,兰普切小姐,时间在流逝。”

顾为经等了一会儿,在他觉得给对方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准备主动挂断电话的前几秒钟。

听筒那边,传来有些急促的说话声。

“伱……呃,只是一次见面?”对方轻声问道。

“对,我只需要一次见面。时间你们定,但请别让我等太久。”顾为经很有礼貌的回答。

“好吧,我会把你的要求转达给唐克斯馆长,但我不能给你任何的保证。关于见面结果的保证,甚至关于能否见面的保证——”兰普切小姐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的语调也有着轻微但足够明显的改变。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请你见谅……GU,GU先生。”她说道。

“好的,这就是我所要求的东西了。谢谢你,兰普切女士。”顾为经颔首,挂断了窗台上的电话。

他把手机拿在手中,顾为经扫了一眼刚刚的通话记录。

“圣诞老人的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