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老杨说,她不断的迈向成功,成交价格节节攀高,不仅是在为自己前行,也是为整个画中国画的弟弟妹妹们撞开行业顶层无形的天花板。
这话固然是漂亮场面话,也未尝就没有几分真心实意在其中。
唐宁从来就没有掩饰过她对金钱、对成功的渴望。
这行业里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不多,伪君子凹人设装的视金钱如粪土的家伙多了去了。
在老师面前还藏着掖着。
没意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一旦某个大画家的成交价格突破某个纪录,收藏家们见识过这个数字之后。
画家本人可以遇到冷遇,可以从高台上跌入低谷,但这个成交数字会永远的铭刻在美术史的里程碑上。
这个画法的潜力和能量已经被证明了。
第二个,第三个后来者踏着前人的基础,再次在艺术市场上站到同样的位置,就会容易的多。
分离主义、印象派,象征主义,波普艺术,包括如今的数字艺术品等等。
从古至今,任何一个画法成为艺术领域里的显学。
最需要的便是一个或者一群勇敢的“破壁人”的出现。
你足够的璀璨亮眼,便能够为所有同行者,所有后辈们照亮出前方的道路。
如今谁在欧洲学府里堂而皇之的说,亚洲人脑子不行,天生就学不好数学的。
这已经不是什么种族歧视的问题了。
大家扫着数学系恨不得一大半的东方面孔,会觉得你脑子倒确实不行,疯掉了,应该被送去精神病院。
但倒退一二百年。
黄祸论盛行的时候,这可是被冠以所谓“科学”之名的社会公论。
《了不起盖茨比》主人公的耶鲁校友姐夫,就是典型的天天痴迷于阅读报纸上种族优越论,大谈论证欧洲人脑容量最大,是天生最聪明适合统治世界的种族的形象。
他也是当时社会的真实写照。
这样的社会风气,就是被一代代早期留洋学子先辈,用悬梁刺股的决心,用一个个第一名的考试成绩,一个又一个一等学位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在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本地学生脸上。
硬生生扇掉的。
数学是如此。
艺术也是如此。
哪怕对曹老来说,多卖个多少钱,少卖个多少钱,可能已经无所谓了。
但证明在世中国画画家的作品也能和最顶尖的油画画家一样,站在千万美元的量级上。
且在世界舞台上站的稳当。
这很重要。
唐宁知道老师的心愿,她愿意接过这份责任。
而且,她还希望能够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能登顶艺术家富豪榜前三的女性画家,第一位顶级大画家兼顶级画廊主。
从小的说,她是在挣钱。
从大的方面说,她是火炬。
这钱挣的不逊于霍元甲在擂台上打败的那些英国大力士的意义。
这钱挣的功德无量。
唐宁从来都没有在曹轩面前,掩饰过她渴望成功和物质财富的野心,也从来没有一刻认为过,曹老会因此而对她不满。
可是……
就在她认为自己即将迎来职业生涯最璀璨,最华丽的转身的节点上,却被父亲般的人物,亲手扯了下来。
天底下还有比被父亲背叛的女儿更糟心的事情么?
唐宁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因此,她也恰如一位愤怒的女儿一样,向父亲发了脾气。
唐宁不知道曹老被谁灌了什么样的**药。
此刻她心中的老师就仿佛那些沉迷于保健品被人骗的七荤八素却还疏远儿女,对她正确的建议充耳不闻的固执东夏愚夫愚妇老头子一样。
完全无法理喻。
只是让曹老执迷不悟的不是保健品公司忽悠的什么能包治百病、长生不老的仙丹妙药,而是一个所谓的“绘画天才”。
一个人太盼望某些事情,反而就会因此被遮蔽了眼睛,只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事情。
患病的老人,太过希望健康,所以才会被拙劣的骗术骗的倾家荡产。
曹轩年级大了,太过希望能够将整个东方艺术再往推一把,所以才偶尔看到一个小孩子绘画的闪光点,就误把反光的玻璃片当成了夜明珠般稀世奇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