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漏沉香是沉香木中的圣品。
沉香是由树木受外力损害,香木分泌油脂将创口所包裹住所形成的的特殊香料。
分为生结、熟结、脱落、虫漏四种。
以后者最为名贵,也最为悠长甘甜,不像木头,倒更为近似花香。
虫子很聪明。
一片土地上的两棵沉香,它只会咬最甜最香的那棵,不同的沉香木上的菌种,不同虫群啮咬所分泌的酸性物质,最后结成的香料,也香气不同。
清代《崖山志》里说:“虫漏者,虫蛀之孔,结香不多,内尽粉土,是名虫口粉。肚花刬者,以色黑为贵。佳人配之,香气袭人,如百花俱见。”
一两奇楠十两金。
纯黑色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虫漏沉香,这一小块就要二、三十年的时间才能结出,这种香木在古代就是最名贵的木料之一。
到了当代,和贬值了的小叶樟木不同。
正宗的琼岛古物虫漏沉香是按克卖的,拍卖市场上每一克一千块到三千块不等,曾有大块的沉香拍过大几百万的价格。
用这种东西来防虫蛀,确实真的是大手笔。
“沉香木不就是虫子蛀出来的么,它还能防虫蛀?”顾为经很困惑。
“很简单,大概是虫子都来咬木头了,虫子吃饱了,就不会咬画了。就和仰光港口那些远洋轮船上镶嵌的防腐蚀的锌块,海水侵蚀锌块,反而就不会腐蚀船上的金属了。”
顾童祥撇了一眼没见识的孙子,言之凿凿的判断道。
其实老爷子也是在鬼扯。
他也不知道这种沉香木的具体用途,毕竟这东西太高级,他只是以前看过类似的古籍,在艺术圈混的时间更长,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具体的情况离他的社会层次太遥远,只能说个似事而非。
顾为经隐约觉得自己的爷爷不太靠谱。
他特意请教林涛教授才得知,他们爷孙两个半斤八两,都是个在那里想象皇帝会拿金锄头耕地的大小土狗。
那块随快递附赠的小香木,是唐宁女士送给他的。
用途也不是和牺牲阳极氧化法的锌块一样,拿来防虫蛀的。
而是直接拿来烧的。
古代王公贵胄在邀请士林名流,赏画赏诗,开艺术品品鉴会时,都要沐浴焚香,还要让漂亮艺伎小姐姐在旁边弹个古筝琵琶啥的。
达到眼、耳、鼻的多层次感官统一。
只有火焰的热量才能把木料里不同层次的香气全部给逼出来。
这幅画作在创作设计的时候,就要焚一块香木,眼中看百花盛开,整个人就要醉了。
就算你是个俗人。
为了看一次画,就烧了一小块黄金,没醉可能也得强行说服自己醉了。
这烧的不是香木,烧的是货真价实的Money!
比《英雄本色》里,周润发大哥拿富兰克林美元点烟,还要豪气!
东夏的文人追求雅,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当今的顶级美术展,有些装置艺术家在布展的时候,就会加入特别的香薰系统,把气味做为美术展览的一环。
说白了,
这种看似新潮的玩法都是魏晋唐宋时期的那些清贵的大文人们,玩剩下的。
顾为经终究没有体会到古代公卿们的赏画方式,得知那小块沉香木是哪来烧的时候。
顾童祥就撅着嘴嘟囔,这实在是太败家也太骚包了,就毫不客气的把那块香木给抱走了。
上千美元呢!
车成珠子都显浪费了边角料。
老爷子准备找根链子拴好了挂手腕上,拿给吴老头去显摆。
他那整间文玩铺子,可都找不到这样的好货,有钱也买不到。
哼。
非得把吴老头活活馋死!
在顾为经得到寄来的《百花图》之前,它应该没少在香气中被唐宁的艺术家朋友鉴赏过。
宣纸的纸页已经被植物的烟气熏蒸的很透。
画卷一点点的展开,顾为经没有烧香木,依然花气扑鼻。
艺术作品的好坏,和作品主人的品格有一定关系,也没那么有关系。李绅这样的都市传说里每顿饭要杀几十只鸡吃鸡舌羹的大贪官,照样能写出《悯农》这样伟大而传照千古的歌颂农民的好诗。